姜旭之等四人说笑着从他身边路过,随后,陈军毅看着他们渐渐加快脚步,凑到了长命身边,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越走越远。
一旁也是今年特招进来的蒋雷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和他们搭什么话啊?那个鲁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什么家世,咱们什么家世,咱们是靠成绩特招进来的,跟那些纨绔子弟不是一个路子。离远些吧。”
陈军毅闻言,收回了已经看不到人的目光。
他不赞同的看向同桌,“李长命不是的,他和那群人不一样。”
他始终记得今天上午,那个叫鲁曦的想要找他麻烦时,李长命对他的帮助。
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而拎着书包走出教学楼的少年也在议论着陈军毅,
鲁曦不爽的说道,“什么东西!爷我翘了三年了,谁敢说我?显着他了?”
长命微微叹气,“他是新来的啊,之前哪里认识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真以为咱们不知道,看咱们昨天的晚自习缺席了,所以好意提醒?”
鲁曦想了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咕哝了一句“烂好心!”也就不再言语。
其他几个人则是问起了晚上的安排。谁会把那样一个人放在心里呢?还是想一想晚上要做的事情更重要。
提到了晚上的安排,长命微笑着说,“回去先吃晚饭,晚上把作业写了。
之后我们去马厩。”哥哥今年安排了马术和高尔夫的教练,长命也就把这两项慢慢练了起来。
“说到马,我爸知道我在你这里学马术,托人给我寻了一匹好马,现在寄养在京郊马场。
我能把它送来享受一下富贵人家的好日子吗?”鲁曦笑嘻嘻说。
长命听了,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叫富贵人家的好日子,“当然,送过来吧。”
教学楼外,众人若有若无的视线下,一行人纷纷上了车。
奥利维耶家族的黑色车队如同一辆辆黑色的钢铁巨兽,沉默的载着它的主人离开了校园。
一辆黑车沉默的脱离了车队,在车队全部驶过时跟在了车尾。
季明扒在车窗上,拽了拽肖家琦的袖子,“你看,我们车队的顺序变了。”
肖家琦向外看了看,“啧啧,自从上次会所那事儿之后,长命身边的安保真是越发谨慎了。”
盛京城的9月,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夜晚的风里却已捎来一丝凉意。
胡同口那盏老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灯罩边缘沾着几只小飞虫,在灯光里上下扑腾。
陈妈妈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倚着斑驳的砖墙,时不时踮起脚,朝着胡同口张望。
当她戴着的那块表面布满划痕的男式手表上,时间来到10点35分时,她终于远远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骑着自行车拐进巷子。
陈军毅的蓝色校服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暗,衣角随着骑行轻轻摆动,裤脚还沾着路上的泥点,显然是骑行时被车轮溅起的泥水弄脏的。
自行车也是老旧款式,车铃铛已经不响,车筐边缘还缠着几圈褪色的塑料绳。
“妈,这么晚,我不是让你不要等了吗?”
陈军毅跳下车,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边说边推着车往这边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裂缝,发出细碎的声响。
陈妈妈快步迎上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儿子。
见他衣服平整,脸上没挂彩,原本紧绷的肩膀这才松下来。
她搓了搓手,挤出一丝笑容:“你这么晚回来,妈妈不出来等怎么放心。饿了吧?锅里温着菜,还有两个豆包,可甜了。”
说着,她伸手想去接儿子肩上那个破旧的帆布书包,却被陈军毅轻轻躲开了。
陈妈妈见状,只能跟在儿子身边,母子俩一路无言的穿过长长的胡同,进了家门。
屋内的灯光昏黄而微弱,是那种老式白炽灯泡发出的光。
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灰色的墙体,几处地方贴着旧报纸用来遮挡。
屋里摆放着几件陈旧的家具,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几把缺了扶手的木椅,墙角还放着一个掉了一扇柜门的旧衣柜。
桌上摆着一个掉了瓷的搪瓷水杯,里面盛满了晾凉的温开水,杯身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她把杯子递给了儿子,看着他仰头大口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她注意到儿子校服内里的老头衫,领口已经磨得起了毛边,校服袖口还沾着一点墨水渍,像是写作业时不小心蹭上的。
“今天在学校顺利吗?”她一边问,一边假装忙碌,拿起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实则精神全部集中在儿子的身上。
陈军毅摩挲着杯身的凹痕,白天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长命替他解围时温和的语气,鲁曦不耐烦的表情,还有那只泛着冷光的黑色鳄鱼皮书包,和自己的帆布包有着天壤之别。
他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挺好的。老师讲的题都听懂了。”
“那……要不要帮你办理住宿呢?”陈妈妈试探着开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抹布。
屋内那台老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数着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心里满是忐忑。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陈军毅盯着杯底沉淀的茶垢,想起那个少年平和的神态,轻轻的“嗯”了一声。
陈妈妈眼眶突然发热,她转身掀开锅盖,蒸汽瞬间冒了出来,香味弥漫在狭小的房间里。
“要是不愿意,妈再想想办法……”话没说完,她的喉咙就哽住了。
“妈,不用。”陈军毅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瓷杯和桌面碰撞出闷响,“学校宿舍挺好的,还能多做两套卷子。”
他想,有那个少年在的地方,初中那些恐怖的梦魇,应该不会再重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