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县。
韩府。
邓主簿想到给出去的地契，就是一阵心痛：“为什么要全给？”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韩县丞端着茶盏，悠悠喝了一口。
“李千户还没有履约，就先提前把地契交给她，韩大人不怕肉包子打狗？”
“邓主簿不也给了？你我皆知，李千户这样的人最守承诺，我们先付出代价，安定李千户的心，李千户才会全力以赴。”
道理邓主簿都懂，她就是心痛：“韩大人倒是不见心痛之色。”
韩县丞瞄她一眼，笑道：“我有什么好心痛的？一些地契罢了。”
“一些地契？还罢了？那可是近万亩的良田！”
“我问你，你要这些田主要做什么？”
邓主簿疑惑地看着她：“韩大人若有话，但请直言。”
韩县丞笑着摇了摇头：“是为了地里的粮食，是也不是？”
“这是自然。”邓主簿还是不明所以。
韩县丞道：“现在是几月？”
“……十月。”
“十月，粮食才刚刚播种啊。”
邓主簿恍然，抚掌大笑：“粮食要等到来年才能成熟，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再把田要回来，慧县卫的士兵还帮我们把地种好了，韩大人，你是真阴险啊。”
韩县丞笑容消失，将手中的茶水朝她泼去。
邓主簿连忙躲避，笑道：“失言失言，韩大人是足智多谋，足智多谋！”
让下人进来处理好茶水后，邓主簿眼珠子一转：“李千户手下的一千士兵都很能打，既然如此，只让李千户去攻打三清寨，我们就不派兵了如何？”
韩县丞道：“不可。”
“为何？”
韩县丞道：“在三清寨没有被灭之前，我们要先取信李千户，一旦失信，李千户便不会再和我们联手，机会只有一次。”
邓主簿忧心忡忡：“我就是担心我们手下的兵会被李千户使唤没了。”
“邓大人放宽心，忻州还在募兵，大量流民回流，就算这批兵没了，还会有下一批的。”
“行，我听韩大人的。”
……
“伊头领，这事是我招惹来的，你带着我的头颅投降吧。”
元八月沉声道。
唐云挑眉：“元姐姐这是要未战先降了？”
“李千户加上慧县的豪强，一千七百多人围攻，我们赢不了。”
“打仗，看得可不是兵力多寡。”
元八月哑然：“……你又有好策了？”
唐云眼尾挑起，自然而然露出一个风流恣意的笑容。
元八月瞅着这笑，心中暗骂一声：“他姥爷的，现在你是老大，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唐云问她：“即便我让元姐姐投降归顺，元姐姐也愿意？”
元八月皱眉：“这不还是未战先降吗？”
“不，我们可以归顺，但不是现在。”
唐云抬头环视堂内众人。
被扫到的李三娘条件反射开始努力思考：“头领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掌握投降的主动权？”
唐云笑道：“三娘说的没错。”
李三娘瞬间飘飘然，扭头看了眼左边的牛百户和杜百户。
元八月追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投降？”
周玫笑着接话：“头领今日不是已经说了吗？”
说了？
什么时候？
“今日慧县差役来招降，头领说，杀了韩县丞和邓主簿，归还军田，就归顺慧县。”
“现在，军田已还，就差两个头颅。”
周玫的话在堂内回荡。
元八月和她在三清寨经常议事的几位都久久不语。
元八月有点恍然，又有点隔雾看花的感觉。
“李千户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敌人，慧县也不是。”
唐云的声音响起，她缓缓道来。
“诸位，朝廷在募兵，旨在稳定忻州，忻州现在看着变动不大，那是因为忻州没有练出能稳定局势的兵。”
“而为了能练出这支兵，朝廷下令，让上云府派兵协助。”
“现在，上云府的陆家军不过暂时被北方蛮夷绊住了脚，抽不出兵力，但这是时间问题，她们迟早会来。”
“到时，我们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被陆家军剿灭，死无葬身之地，要么归顺朝廷，求得一线生机。”
“如此，为了求生，我们必然是要归顺的。”
唐云看向元八月：“今日我拒绝慧县的招降，不是因为元姐姐不愿，而是因为归顺的时机未到，我们可以归顺，但归顺之前，要先扫平慧县的障碍。”
慧县的什么障碍？
鱼肉百姓，甚至染指军队的士族豪强韩、邓两家。
元八月心潮澎湃，她余光瞥见周玫，恰好看见她和唐云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笑容。
元八月：“……”
两人心眼子都多，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去。
当晚，唐云开始拆分兵力。
次日清晨，李千户清点完军田，韩、邓两家确实如数归还，她也按照规定开始点兵。
等她带兵出了军营，韩、邓、黄三家共七百人已经在军营外等候。
调兵权已经转交给李千户。
直到此时，李千户的眉头才稍微松了松，心中安定不少。
“出发！”
一千七百人浩浩荡荡朝三清寨而去。
斥候来报：“千户大人，黑熊山下的村庄里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李千户道：“我们人数众多，她们必然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这附近其他地方都是平地，定然是往山里跑了，搜山！”
“诺！”
李千户分出几路兵力上山。
剩下的人在原地休整，堵住下山的出口。
“报，在几座山头上发现三清寨的据点！”
“报！前山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报！左翼山头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报！右翼山头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
接连搜了几座山，都没有发现有人影，正当李千户怀疑三清寨已经人去寨空的时候，新的情报来了。
“报！千户大人，后山发现敌人踪迹，她们正在……”
传令兵咽了口口水：“正在埋锅造饭。”
李千户狐疑地打量她一眼，她平常难道没有给她们饭吃吗？怎么馋成这样？
“上山！”
她带着军队浩浩荡荡朝后山奔去，到了一瞧，顿时知道为什么了。
这些人在吃新鲜的绿油油的蔬菜。
李千户没忍住，也咽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