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头扎进山谷,并发生爆炸。而飞行员跳伞后,也落在山谷之中。紧随其后的飞行员瞄准刚才冯奎所在位置,摁住航炮按钮,扫射过去。拉升飞机后,他向空中指挥官报告:“我们的人掉进了山谷,估计还活着。”
因为被打掉一架,又因为山谷中落入自己同类,空中指挥官下令机群停止轰炸,佩刀返航,轰炸机群向南转移,配合地面榴弹炮群,对追击美七师的志愿军进行拦阻轰炸。
其实汽油炸弹,已让山谷变成火海,能抢出来的物资所剩不多。郑辉荣和赵大富咬牙切齿,带着战士们从西边山谷,追了下去。东面的栓子和赵鹏举也恨得牙根痒痒,咬着牙,命令特务团先行出发,追上去,揍那帮狗日的!
师部参谋穿过山谷,跑来向栓子报告,政委和参谋长带二团、三团继续追击,但冯奎犯了错误,用捷克轻机枪对空射击,但打掉敌人一架飞机。
刚才隔着山坡,栓子和赵鹏举没有看到,赵鹏举大声问道:“真打掉了?”
“是的,副市长,飞行员已被我们活捉。”参谋大声回答,又说道:“冯奎已自请处分,到班里当战士了。”
“什么他娘的自请处分!”栓子瞪大了眼,吼道:“回去告诉政委和参谋长,冯奎没有违反纪律,并由他担任二团二营营长!”
“这——”参谋脸上露出难色。他来之前,郑辉荣和赵大富还特意告诉他,对于冯奎的处理,由师长决定。这下好了,不但没有处分,反而要升为营长。
打掉一架敌机,赵鹏举也来了精神,甚至都忘了疲惫,他忽地站起来,冲参谋吼道:“这什么这,没听明白师长的话?”
“明白,冯奎没有违反纪律,晋升为二团二营营长!”参谋大声回答。
“去吧,告诉政委和参谋长,注意敌人火力封锁。”栓子挥手说道。
参谋举手敬礼,又向东翻越山坡。赵鹏举看看栓子:“冯奎确实违反了纪律。”
栓子无所谓地说:“以后再说,军部要处分,也是处分我,和冯奎无关。”
赵鹏举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种劲头,大不了以后你当团长,我当副团长。”
栓子无心纠缠这点破事,他派人叫来贺飞,命令道:“你们团留下,继续搜索俘虏,并帮着抢运山谷里的物资。”
“是。”贺飞答应一声,又低沉地向栓子报告:“负责阻击的三营一连已全部牺牲。”
栓子的心猛然沉了一下,他想起敌机扔下燃烧弹后冲下来的几个“火人”,都是好战士——但不能再这么打下去,栓子看着赵鹏举,说道:“带能跑的战士和翻译,去扒南朝鲜兵的衣服。”
“哈哈,好!”赵鹏举明白栓子的意思,化装成敌人,去偷袭敌人。这活在夫子山就没少干,而且是赵鹏举最乐意干的活。
赵鹏举把旧伤和疲惫忘了干干净净,让一团集合,挑选出两个连的战士,扒下俘虏和被打死的南朝鲜兵的衣服,再找十几身军官军装。吉庆又牵来两匹战马,一面南朝鲜军的旗帜。赵鹏举骑上战马,冲战士们大声喊道:“美国鬼子不想给我们留物资,那我们就追上去,教训他们!”
“对,就揍他们!”战士们又撒开双腿,沿着山谷,向南跑去。秦怀德也骑上战马,手里举着南朝鲜军旗。
史密斯带着手下残兵败将,手脚并用,翻过山坡,重新走到大路上。走在冰天雪地里,他不知道跌了多少脚,摔了多少次跟头。若不是穿着厚重的冬衣,他相信自己的膝盖和胳膊肘,早已红肿不堪。
现在他很怀念自己的座驾,那辆敞篷吉普车。估计已被那帮飞行员们炸成了废铁。
也应该感谢他们,此时他们仍在天上飞着,不时照亮身后不远处的山坡和山谷,也在扔着重磅航空炸弹,以阻断志愿军追赶的路。
还有榴弹炮群,那帮可爱的家伙们,还在努力工作着,炮弹尾部拖着的红色曳光,从头顶上飞过,同样落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史密斯已经想好了,等见到他们,会热烈地拥抱他们,并亲吻他们的额头,然后冲他们说:“嘿,伙计们,你们干的真不赖!”
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脚下的路依然难走,稍不留心,就会摔一个狗吃屎,而接应的h团应该还在十公里之外。史密斯却不想让他们靠的太近。
在史密斯心里,身后的志愿军已不是幽灵,而是如同恶魔一样的存在,他们带给美七师的,不只有挫败感的沮丧,还有随时可触摸到的地狱之门。现在他还无法准确估计损失了多少士兵,但只有一半以上。尤其G团,几乎整建制被歼灭,就连团旗也留给了志愿军。
这是奇耻大辱。
他的部队是麦克阿瑟将军手下的一支王牌部队,以前在执行战斗任务时从来都是像古代计时用的“滴漏器”一样准确无误,被人们赞为“滴漏器师”。事实也如此,在与日军作战时,所向披靡,无往不胜。成为该师的士兵,头上就会自动闪耀着光环,其他人提到第七师,也会不自觉地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
但史密斯并不认为这是第七师的失败,而是那位远在东京司令部,抽着玉米芯烟袋烟斗,自负又自信的司令官的过错。也就是说,判断失误,作战计划的失败,把第七师推进了地狱。进一步说,这是所谓联合国军的集体失败。
史密斯仍坚定地认为,双方火力差距太大,美军成碾压式状态,如果不是上当,不是如此冒进,绝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然,现在也不是评论这场战役的时候,他们还在逃亡的路上,还有一大段路要走。而且距离天亮还早。
一个小时后,空中支援撤走了,再没出现。炮兵的火力也在减弱,稀稀拉拉之后,没了动静。史密斯叫来通信兵,亲自询问情况。
炮兵营回答,弹药已基本消耗光,补给至少四个小时后才能到。
祸不单行。空军指挥中心的答复是,机场被大雾笼罩,飞机可以起飞,但无法降落。他们还说,这场该死的大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散,并让美七师自祈多福。
史密斯心里一片悲凉,就像现在该死的冰冷的天气一样。可他并没有看到大雾,天空依然繁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