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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块钱...\"秦淮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打点关系...开证明...\"

听到这个数字,一大爷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那里还剩下几张零钱,是垫付医药费后剩下的。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点滴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一大爷...\"秦淮茹期盼地望着他。

一大爷别过脸,避开那灼人的目光:\"这个...数目不小啊...\"

秦淮茹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她松开一大爷的袖子,慢慢缩回被子里,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

\"淮茹啊...\"一大爷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八百块!虽然他一个月工资一百多,八个月就够了,可是他和老伴无儿无女,要养老啊,年龄越来越大,钱不能乱花啊。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闫解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铝饭盒:\"一大爷,您先吃点...哎,秦姐醒了?\"

一大爷如蒙大赦般站起来:\"解成来了,正好,你陪淮茹说说话,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走出病房,一大爷长长舒了口气。八百块像块大石头压在他心头。他不是不想帮,是实在帮不起啊!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见秦淮茹正对着闫解成勉强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一大爷突然想起多年前,贾东旭刚死那会儿,秦淮茹也是这么对着全院人强颜欢笑,然后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

医生办公室门口,一大爷遇见了闫解放。这小子正跟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嘀嘀咕咕,见他来了立刻站直:\"一大爷!秦姐怎么样?\"

\"需要静养。\"一大爷审视着闫解放,\"你在这干什么?\"

\"我...我问问医药费的事。\"闫解放眼神飘忽,\"那个...秦姐的住院押金不够了...\"

一大爷心里一沉:\"还差多少?\"

\"三十七块六。\"旁边的医生翻着账本,\"另外,检查发现病人肺部有陈旧性结核灶,需要进一步治疗。\"

一大爷的脑袋嗡嗡作响。又是钱!他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二十多块,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回到病房时,秦淮茹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闫解成小声说:\"秦姐刚吃了点粥,又睡了。\"

一大爷点点头,在床边坐下。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秦淮茹凹陷的脸颊上。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偶尔还会惊颤一下。

\"一大爷,\"闫解成犹豫着开口,\"秦姐刚才说...棒梗的事...\"

\"嗯。\"一大爷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我...咱们院子不会又...\"闫解成的声音更低了,\"这可不行啊...她家事真是太多了。\"

一大爷惊讶地抬头。是呀,贾家的事真是多,到底是人穷是非多,还是她们家风水出了问题?呸,不能想这个。

晚上,一大爷靠在椅子上打盹,突然被一阵啜泣声惊醒。秦淮茹不知什么时候又醒了,正咬着被角无声地流泪。

\"淮茹...\"

\"一大爷,\"秦淮茹的声音异常平静,\"您说...要是我死了,棒梗能回来奔丧吗?\"

一大爷浑身一激灵:\"胡说什么!\"

秦淮茹却笑了,那笑容让一大爷毛骨悚然:\"我听说...父母死了,知青能回来料理后事...说不定...就能留下了...\"

\"你疯了吗!\"一大爷厉声喝道,又怕吵醒隔壁床的人,压低声音,\"为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命都不要了?小当和槐花怎么办?\"

秦淮茹的眼泪又涌出来:\"可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啊...\"

一大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是啊,能有什么办法?八百块,对普通工人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一大爷...\"秦淮茹突然撑起身子,输液管被扯得哗啦作响。她手指死死攥住一大爷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您...您要是肯出这笔钱...\"

一大爷下意识要往后躲,却被她拽得更紧。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秦淮茹惨白的脸上,那双哭肿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我让棒梗...给您打幡摔盆!\"秦淮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大爷像是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打幡摔盆——这是儿子在父亲葬礼上才能做的仪式,是血脉传承最庄重的象征。

\"你...你胡说什么...\"一大爷的声音发飘,手明显抖了一下。

秦淮茹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越说越快:\"您无儿无女...将来身后事总得有人操办...棒梗虽然浑,但懂得报恩...我让他给您披麻戴孝,当亲爹一样发送您...\"

一大爷的喉结上下滚动。这话太诛心了。他今年六十二了,夜里常被同一个噩梦惊醒——自己躺在棺材里,连个摔瓦盆的人都没有。院里那些小年轻背地里都叫他\"绝户\",他不是不知道。

\"淮茹啊...\"一大爷嗓子发干,\"这不是钱的事...\"

\"八百块对您不算什么!\"秦淮茹急得又要咳血,\"您工资高,这么多年积蓄肯定够...我求您了...\"她突然从床上滚下来,竟是要跪下,\"我秦淮茹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一大爷慌得去扶,输液架咣当倒地。隔壁床的老太太被惊醒,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一大爷使劲把秦淮茹往床上拽,看着她嘴角没擦干净的血痕,心里一酸。这才是什么样的母爱啊。

秦淮茹瘫在床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大爷...您就忍心看棒梗死在外头?\"

晨光越来越亮,已经能听见走廊上护士推药车的声音。一大爷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脸藏在阴影里。

\"棒梗那孩子...\"一大爷艰难地开口,\"真能听话?\"

秦淮茹眼睛一亮,立刻指天发誓:\"他要敢不听,我打断他的腿!您不知道,那孩子最是孝顺...\"她急不可耐地描述着根本不存在的美好图景,仿佛棒梗明天就能跪在一大爷跟前喊爹。

一大爷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自己粗糙的手掌上。这双手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多年,攒下的每一分钱都带着铁锈和机油味。真要拿出来换一个虚无的承诺?

\"淮茹...\"一大爷终于抬起头,\"这事...不妥当。\"

秦淮茹的表情瞬间凝固。

\"棒梗是你和东旭的孩子。\"一大爷的声音越来越稳,\"真要给我打幡摔盆,东旭在地下怎么想?咱们...不能这么办事。\"

\"东旭都死了多少年了!\"秦淮茹几乎要尖叫,又硬生生压住,\"一大爷,您想想以后啊!谁给您上坟烧纸?谁...\"

\"我自有打算。\"一大爷打断她,语气出奇地平静,\"钱的事...再想别的办法。\"

秦淮茹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软下去。她没想到连这最后的杀手锏都失效了。一大爷明明最在乎这个...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打破了屋里凝重的气氛。一大爷趁机告辞,说要去厂里请个假。走出病房时,他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