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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怜月(月华)见到西夏国主的这一夜。

“晚上你……你走吗?”怀夕怯生生的问。

卫昶按照老爹的命令,带了东西来陪怀夕吃晚饭,进门的怀夕正乖乖的等待他,一看就是接到信儿了。

吃完饭,怀夕就问了这么一句。

卫昶反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今晚不走,明早起来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劝我去燕京?”

这句话说完,怀夕腼腆的笑容立马消失了,看着卫昶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见到她的举动,卫昶也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凭心而讲,你刚才说的话我太动心了,不只是我,是个爷们儿听到这番话都得动心。但是,你要求的代价太大了,我承受不了。”

临走的时候,卫昶又跟怀夕说:“你南下很久了,不想家吗?如果想回家就跟我说,我请我父亲给二叔写一封信你带回去,就当是送信的,相信二叔不会为难你。”

看着卫昶离开的背影,怀夕喃喃道:“我想和你有个家……”而后怀夕借着油灯微光,事无巨细的将最近发生的一切写在信上。

晚上回家,卫昶立马就恳请父亲提笔写信,并把缘由交代了。

“儿子,你对那姑娘半点不动心?”

“怎么不动心,月华在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只是老爹啊,二叔的手段我见识过一些,要是二叔仅仅是想给我屋里塞个人我现在就笑纳了,但他不是啊,怀夕来找我是被命令压着来的。我真怕稍有不慎害了人家姑娘,良心过不去,更何况咱们家还想在东京城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呐,一旦二叔利用搅风搅雨的,咱们还能也有安生日子过吗。要是以后二叔改了主意让怀夕跟我在这里过活,那我立马找媒人下聘去。”

“那个人会改主意,除非江河倒流啊。”卫杰叹息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担心怀夕会带来麻烦,但是看着那个姑娘对你有几分真心,长得也不错就想着留下也挺好。至于卫仲铭会不会来搅风搅雨,我倒是不怕,遇到什么事咱们就处理什么事。”

看着儿子这些天苍老了许多的模样,卫杰心痛的伸手摸了摸脸颊,险些流泪,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子,自从月华走后你好像长大了许多啊。以前想事儿没这么多顾忌啊……”

“自从知道我娘,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养了我这么个野孩子,还有爹你带着我这么个拖累好不容易逃得性命,我就知道自己不该任性了,这次月华的事儿连累你们二老也成了笑柄,我就更不敢不顾及这个家了。”

“胡说,什么野孩子,你是野孩子我是什么?你不知道当初要不是有了你在身边,你娘都未必能坚持活下去,还什么拖累,当初要不是顾及你的小命,老子根本就不跑。”卫杰训斥了儿子几句,开始研墨提笔。

信的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骂街,骂卫仲铭想利用卫昶报仇不顾血脉存续太无耻,骂卫仲铭利用怀夕来引诱卫昶北上不顾姑娘清白太卑鄙,还有侯氏的事儿,主要骂的就是这件事儿,卫杰将这几十年听到的脏话能用的都用上了,当然涉及爹娘祖宗的没说。

“什么时候交给她,你自己决定吧”,信写好后,卫杰捶了捶老腰,招呼一声就往卧室走,半途又回头看向儿子说道:“那姑娘一直叫我们阿翁阿婆,我和你娘都认了,她走的时候,你告诉一声,我们俩可是欢迎她过门的。”

夜已深,卫昶看着手里的信实在没有睡意,从卧室里悄悄拿出酒,看着院子里正在互相舔舐的十八和十九,他笑了一下,拎着酒去厨房找了些吃食,在狗窝旁边席地而坐自饮自酌,时不时的给十八和十九喂点东西。

狗子对于他十分亲昵,卫昶伸手挨个摸着狗头,说道:“幸好你们两个壮实的像牛犊,抱不走,否则当初她把你们也一起带走了。”

那两个当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只是吃着夜宵,还不忘了用自己的狗头蹭着他。

“她不要我,不要家,不要爹娘,也不要你们了。现在我想要怀夕,但是不敢要啊,其实除了刚才说的那些,我也怕有一天她也后悔,不要我。你俩别跟别人说啊,对了,你俩说不了,你们唯一的朋友被人带走了。”

西夏。

细封天策的一番讲述,没有得来那对叔侄该有的敬佩,反而让他们出神,这让细封氏少主有些气馁,说道:“你们张家人还真是处变不惊啊,算了,酒还有我要再喝点,你俩去不?”

闻言张怜月(月华)说道:“不了舅舅,我有些疲累了,一会就休息。”一旁张雷生表示要陪侄女拉几句家常然后自己也要休息,细封天策知道张家叔侄要说什么不方便给自己听的,摆摆手自己去喝酒了。

“叔叔,你在东京城里见识过我那阿翁的兵器吧,似乎……”

话说到这里,张雷生摆手制止了侄女,打开门仔细观察四周,而后回来小声说道:“我近距离见过那把断剑,断口确实是硬生生折断的,世上哪有那么巧的是儿,你公爹的兵器,应该就是国主手中短剑的另外半截。”

张怜月问:“那怎么办?”

张雷生回道:“什么怎么办?你想保下他们一家,就对此事一言不发。”

张怜月道:“如果是真的,这件事有没有可能会让他们一家搬迁到大白上国?”

张雷生苦笑着拍了拍侄女的发髻,说道:“如果属实,那他很可能是大白上国的敌人……”

叔叔的话点醒了张怜月,皇城司进家门的那天,段成义对于爹爹的态度她还记得,事情恐怕确如叔叔说的那样,东京城里的爹爹是大白上国的敌人。

说罢张雷生劝她早休息,然后去找细封天策饮酒了。

夜里张怜月抱起雪球喂了些东西,雪球食欲不佳,张怜月要来最是鲜嫩羊肉它吃的也不多,“知道你想家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会习惯的。”

翌日。

勾当皇城司长官段成义看着被抓获的一家几口,长出一口气。吕家的藏身之法确实高明,而且开封府界辖下这么多县镇本来不会很快抓捕成功,奈何他们家的小女儿一早带着山货来东京城里贩卖,她用的身份就是鄢陵县百姓许西青的身份。

在卫杰一语点破吕家藏身诀窍之后,吕家人换姓不换名的行为就成了死穴,这本来是防止一家人更换身份的时候记不住名字才想的办法,现在却成了拖累。

吕西青是出生在宋国境内的西夏谍二代,虽然自由本灌输效忠大白上国的观念,但是骨子里对于西夏的认可并不很强,她的间谍本领尚且不如两位兄长,吕兴派她用鄢陵县的身份进京打探也是觉得这个身份够干净,女儿如果没有头绪也可以全身而退。

可惜,吕家人的名字已经烙在了皇城司的记忆里,所以当这个业余间谍装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态度,企图以闲聊的方式打听消息,她就被注意到了,当她用许西青的身份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发现她家人的名字竟然和吕家一般无二,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

段成义肯定是不信的,而后他们就落网了。

看着老头吕兴一脸不屑,段成义重重的给他一个嘴巴,说道:“平心而论,张浦的藏身之法确实高明,但是你们家是不是傻啊?换姓不换名,只要不傻就能看出这有问题了。”

说着话段成义抖了抖被震麻的手,喝口茶润了润喉,继续讲道:“要是张浦泉下有知知道你们这些蠢才这么浪费了他的妙计,岂不是死不瞑目?哈哈哈哈哈哈!”

而后走到吕西青面前说道:“姑娘不要担心,等你发卖的时候,本官一定把你安排进一个红火的妓馆,免得你寂寞。”吕西青进来的时候一直骂街,所以此刻她的嘴是被堵住的,段成义临走吩咐道:“每天十二个时辰不可离开人,一定不能让他们有自杀的机会。还有,着重招呼这个姑娘。”

回到廨舍的路上,段成义看身旁的叶知秋神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大叶,你们兄弟跟了我多少年了,还至于这样吗?有话直说。”

叶知秋拱手回道:“使尊,这一家人为首的该是那个老者,着重招呼姑娘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段成义仰天大笑说道:“你的眼力确实不凡,但是心思还少了些,你没看到那老朽看向自己女儿的时候多怜惜,看向我们的时候多狠戾吗?给姑娘用刑可比给他用刑有用多了!”

“哦,对了,大叶小叶啊”,段成义进入廨舍,端坐在主位上说道:“你们今天备些礼品给卫家送去,毕竟没有那个老前辈的指点咱们现在可不会这么顺利。”

兄弟二人退出后,段成义喃喃自语道:“老人家,知道的可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