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乱作一团。
诸葛瑜带人在城墙上点射,王安石则和顾二十三仅凭两百来号人,就控制住整座谢家大宅。
王安石搬了条板凳,坐在谢家大宅门口,右手边是一个小木茶几,上面摆着一壶冷茶和两个杯子。
王安石念起手里的状纸:“谢家长女谢听晚,虐杀女仆三人,按《云州宪法》,侵害公民生命权,按律当斩,先押入牢中,待大军进城后,统一行刑。”
不少雍州百姓在谢家门口探头探尾,眼睛布灵布灵的。
这位云州钦差王大人说要为百姓申冤,真的能行吗?
谢家在雍州一手遮天,他们岂能乖乖就犯?
“你们认识这位谢家大小姐吗?”一个穿着灰色短褐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融入到雍州百姓中。
“你是?”
“《云州周报》特约记者。”
呜呼!
记者哟!
纵使不是人人都识字,但大多数都听说过《云州周报》大名,听说是极其了不起的报纸,连大周皇帝都在看。
“你们什么时候来雍州的?”有百姓好奇道。
“一部分跟着王大人来的,一部分跟着诸葛大人来的,他们在城外记录云州士兵的骁勇英姿。”
有妇人惊讶地捂住嘴:“我们雍州之事,难道要传遍九州?”
中年男子掏出记者牌,挂在胸前:“嗨。也就你们在城里,所以还不知晓,雍州牵动着全天下的心。大周,西夏,乃至高丽,都在关注着呢。”
有读过几年书的人认出牌子上《云州周报》四个字,便信了他几分。
“我们说的话,也有机会登陆在《云州周报》上?”
“那是自然。”
“我来!我常在谢家做短工,知道的多。谢家长女谢听晚,对外都说她敦厚宽和,实际上是个厉害的老虔婆,暗地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
“哦?仔细说说。”中年记者给他五文钱。
“她年纪一大把,却不喜女子比她年轻漂亮。她害死的岂止三个女仆,她夫君的妾室全是被她害死的。”
“啊?!前年跳井的小桃红,不是说偷人被发现,无颜苟活,才自尽吗?为此,她老子娘没法在雍州待下去,远走他乡了。”
那人咧嘴,神秘兮兮道:“哪有的事?其实,是谢家给了二十两银子,小桃红爹娘带着钱,投奔他家大郎去了。”
啧啧。
众人唏嘘。
就在唠嗑的空档,两名云州士兵驾着一名老妇人走出大门。
老妇人身穿华服,鬓发凌乱,虽是上了些年纪,但从她鹅蛋脸,柳叶眉来看,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只是她凌厉的眼神破坏了那份柔美。
“大胆!王安石,你自到雍州之后,我们谢家对你以礼相待,结果你趁着我父兄上城墙御敌,对我们这群老弱妇孺刀剑相向。你就不怕被世人耻笑?待我父兄归来,必不会有你好果子吃。”
老妇人纵使被架着,也灭不下她的嚣张气焰。
她看向王安石的眼神,就像要杀人一般。
王安石并不害怕,他掸了掸手上的状纸,喝口茶,润润嗓子:“刚才的话,你可听到了?有何话可说?”
谢听晚冷哼一声,倔犟地偏过头去:“那些奴仆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不过是可随意打骂的物件,我们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便死。至于妾室,既入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你们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家的家务事?!”
王安石:“做坏事之前,不读读云州律法?雍州是云国公的雍州,遵的是云国公的法,可不是你们谢家的。”
“呵!”谢听晚不屑冷哼。
扯那么多作甚?
无非是欺负他们谢家的儿郎不在家罢了。
她冷冷地扫视一圈众人,高高地抬起脖子,桀骜道:“法?世人遵循的才是法。我倒要看看,云国公的法,能不能管住我们谢家人!”
围观群众被她的气势所慑,越发安静下来,一层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谢家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给谢家翻身的机会,雍州怕是会迎来最可怕的报复!
王安石察觉到民心的微末变化,当机立断,抽出宝剑,架在谢听晚的脖子上。
“此剑名尚方宝剑,乃云国公所赐,可先斩后奏。恭喜你,你是尚方宝剑所斩第一人!”
话音刚落,王安石用力一挥。
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叽里咕噜滚到地上。
滚热的鲜血,泼洒在谢家门槛上,看呆了一众人。
王安石接过曾巩递过来的绢布,擦擦染血的剑,剑身反射着冷芒,衬得他犹如一尊修罗。
直到把宝剑擦的一尘不染,王安石才展露笑容,坐下来,继续念罪状:“下一个。”
……
谢家主子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雍州城门被机灵的士兵由内打开。
诸葛瑜率兵进城,第一时间就占领官衙,把原本的官员全软禁在衙门后院,等待审查。
诸葛瑜见了王安石和曾巩两人,他们都是被顾南夕看重的人,又通过书信,合力演一场大戏,算是有些交情,故而交流得很顺畅。
《云州周报》的记者已经散到雍州各地,他们要采风,落实谢家作恶多端的名声。
与此同时,诸葛瑜下令放了那些或自愿,或强迫被征来的民夫。
春暖花开,这些民夫应该去田里,而不是在城里当炮灰。
雍州之战,开始的轰轰烈烈,过程也动人心魄,更是以杀戮收尾。
但当雍州百姓克服心中恐惧,重新走上街头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全都在。
死的人,有五分之一是谢家人,剩下的是他们的追随者和倒霉蛋。
“快去!王大人还在官府门口接状纸呢!”
“据说,七天后,会对谢家统一审判。”
“速去!速去!”
王安石留在官衙,曾巩和顾二十三则去解救被掳走的黑矿工。
特木其乐也跟着一道去,他要去接回部落的族人。
一到矿上,特木其乐的眼泪哗啦直流。
好端端的汉子,一个个被折磨得皮包骨,硕大的眼睛,无神地望着他们:“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