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数步,王梓硬是走出了一个世纪般。
到了近前,王梓的心底猛地一沉,情况比想象中艰难。
他甚至开始怀念不久之前听到的,让他感觉恐惧的哀嚎。
因为,此时床上的女性,赫然已经瞳孔开始涣散。
只见她双眼直愣愣盯着影影绰绰的洞顶,一滴晶莹泪光滑过,不知第多少次将之前的泪痕覆盖。
平日里健康的麦色肌肤,如今看来竟然有了几分白皙。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哭喊。
只偶尔无意识地从唇边溢出寥寥无几的呻吟,显示她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她还不想想放弃,还在挣扎努力,也许此时的她还留有对外的感知。
她已经知道自己提议将肚腹剖开了吗?她一定很害怕吧。
王梓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这场没有任何基础条件的不算手术的手术,承载了太多太多。
此时,希望被具象化,其重,堪比千斤。
时间在继续,王梓心情越发沉重,他从不曾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能流出这么多血。
突然,石床前一位阿嬷惊呼出声,“我好像摸到小幼崽的脚了!”
脚先落,神难救。
六个大字狠狠砸在王梓脑门上。
时间刻不容缓!
不行,他必须做些什么!
“大巫能止血能吊命的不管什么药,都用上。”显然,此时的王梓已经慌了神,如若平时,他定然知道这种时候大巫自不可能藏私,定然早早就用尽了手段。
还是个孩子啊!大巫心中感叹,没有开口反驳,只是默默动作着,平日宝贝得不行的药,不要钱似地往外掏。可能到底存有几分希望,打心底希望这个神奇的孩子,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如今的部落,需要这个奇迹。
王梓不管其他人反应,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他只一心想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吐露,就好像这样就能将一切掌握,去创造奇迹。
没错,甚至在王梓的潜意识里,他已经认定此事若成,只能是奇迹。
但在他隐秘的最最心底,他还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他默默祈祷:兽神在上,请务必再赐下祝福。
当人力不能企及,事不在人为时,向神明祈祷,是人类最后的努力。
如果真能够实现愿望,对神明的坚定信仰,将会是人类最轻松的一条路。
但前提是,拥有百分百的肯定。
可,谁又能真的确定?
高高在上的神啊,这次会否伸出援手。
毕竟,怀疑是人的本性。
最轻松?不存在的,人性的复杂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结局。
所以兽人纯粹的信仰才显得那样可贵,对比之下,王梓事到临头的祷告,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但保持怀疑,持续思考,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
终有一日,当神无法回应,无法满足一切时,信任开始崩塌,就是信仰流逝之始,也是人褪去蒙昧,大力发展的开始。
神钟爱他庇佑的子明。
故而,祂一而再再而三地截取他界的能量,知识,甚至是人。
千万种尝试,一次次神迹,只为替信徒们一步一步铺出往前的道路,哪怕祂知道一旦信仰动摇,祂会被迫远离。
从来,成长都不可能毫无代价,不是吗?
神无所不知,无所不从。
因为,神爱世人。
如同父母之爱子,哪怕有一天孩子会远走,永不相见。
但祂相信,这一天一定会很远。
远到,祂会习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