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心,而人有心。
所谓的“立心圣音”,其实就是立下自己将来的圣道之路,并且从此之后,必然要以这个方向作为努力。
从这个阶段开始,便能慢慢察觉修士与修士之间,圣道的不同。
譬如,修“本我”,由内而外寻求突破的修士,立下的志向,往往会与“无敌”、“长生”之类相关。
而李讲这种“有教无类”,则属于很典型的,由外而内寻求突破的修士。
比起自己,更加关注的反而是天下人。
洛阳城,靖王府。
传影镜上,李讲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几乎被同步重现在众人的面前。
三皇子原本是一副胜券在握,云淡风轻的模样。
毕竟,有万民血书在,根本就想不出自己该怎么输。
可是,当李讲写出的《岳阳楼记》,文成天下知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更别提,紧接着,李讲还引发立心声音,众目睽睽之下,摘得第九块青天宝箓的残片。
“李讲!”三皇子脸色阴沉无比,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难看的了。
而底下的官员们,更是发自内心的恐慌了,心如死灰。
谁都清楚,真要是到了,李讲将青天宝箓拼凑完整的那一天,靖王一党就真的完了。
因为,靖王一党之所以能够崛起,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到庞大的规模,连文相一党都节节败退。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靖王早已与一些武道势力暗通款曲,达成了合作。
在他们之前的宣扬之中,非常清晰的表明了,只有武道可以封圣。
文道的没落,封圣之路的断绝,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也是哪怕冒出了一个李讲,也依然没有倒台的根本原因。
可现在,这个最大的优势显然动摇了。
现在,就连靖王一党都不能否认。
李讲真的要完成那个不可能的壮举,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拼凑出完整的青天宝箓了!
现在,仅差一步之遥!
今日发生在兰州洞庭湖上的文会,本就备受瞩目,成百上千万人盯着,等待结果。
现在,李讲的声音远远传出去,不需要里面的人传话,他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在听到,李讲说,自己等到最后,等来的是万民血书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的心底,都腾然升起一股怒火。
“谁?!究竟是谁在那张纸上,以血为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们这群愚蠢至极,自私自利的小人,到底知不知道,文王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我本来还以为,这只是一场言辞激烈的辩论,彼此顶多是观点不一罢了,没想到,有人竟然昏头到,要伤害文王的程度!”
“同为男子,我为这五万多人的行径感到羞愧,你们不配称之为‘男人’,蒙童都不如,全都是小人!”
“在上界,在紫微书院,女子不仅可以当圣女,还可以当长老,怎么在大唐,连当官之路都被一些人阻碍?”
“正如文王所说,文道,从来就不是男子之道!”
李讲的言论,就如同往平静无波的湖面里,投下了上万吨的火药。
瞬时间,反响剧烈,民间的舆论几乎瞬间就扭转了。
在这一刻,别说是意见中立的群众,就连反对派都动摇了,一群人缴械投降。
“我承认,我被文王说服了,我本来还以为,女子科举,动摇的是我身为男人的权利,没想到,从长远来看,居然能让大唐越来越好。”
“为了民族的复兴,为了祖国的昌盛,我支持男女同考!”
“我支持男女同考!”
“支持文王,支持男女同考!”
……
数不胜数的声音,积水成渊,跨越万水千山,如点点繁星,落在李讲的身上。
在这一刻,李讲的形象光辉万丈,背后那一片在光幕中挺立的万民,更是异口同声的张口。
“愿民族复兴,愿祖国昌盛!”
这是数以亿计的民声,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骆淳渊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去!”
骆淳渊嘶吼,万民血书之上,每一个字都璀璨到极致,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数万股怨气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条暗红色的孽龙,狰狞而凶恶,庞大的身躯每分每秒都在往下滴落形成实质的怨气之水。
“你不会得逞,你在逆天而行!”
骆淳渊一身的圣力如同沸腾,出离的愤怒,脸色发白。
要知道,原本可是他占据着上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李讲。
而现在,转瞬就变了。
李讲不过是写出了一篇文章,就仿佛要把他打入无间地狱一般。
这样的结果,如何忍受?!
轰!
孽龙腾空,飞扑而出,山洪爆发般的波动扩散,威势惊人的强。
在洞庭湖的周围,所有人都感觉一身的血液都仿佛凝滞了。
直视这头孽龙,甚至有种心脏要爆开的感觉,无数人脸色大变,转身就逃。
而李讲却是巍然不动,反而淡淡的笑了。
“骆淳渊,你不过是一尊斩我境初期的圣人,有什么资格自诩为‘天’?只因为这里是下界吗?”
李讲抬手,那口碧绿的长刀不动则已,一动,势若雷霆。
唰!
在凝聚了数以亿计民声的《岳阳楼记》面前。
靖王一党,呕心沥血,拼尽手段才集齐的“万民血书”,简直就如同小儿科,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一斩而已,孽龙便爆开了,所有的力量如冬雪般融化,骆淳渊受到冲击,身躯微震的同时,喉咙一甜。
他脸色潮红,强行压制着没有将这一口血喷出。
但是,李讲还在行动,又是一斩劈落,当着世人的面,将那张万民血书毁灭殆尽。
随后,更是直击骆淳渊!
骆淳渊艰难的抵抗,可是,身为医者的他,本就不擅长战斗,再加上失去了万民血书的庇护。
于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是李讲的对手!
唰!
李讲一刀劈出,险些将骆淳渊开膛破肚。
骆淳渊捂着淌血的胸口,终于是慌了,惊恐万状地说,“李讲,你打算弑圣不成?!”
“弑圣?你觉得如今的你,还有资格为圣吗?”李讲淡道。
然后,骆淳渊惊骇欲绝的发现,自己的境界动摇了,中了一刀之后,竟然要跌回渡厄境。
而且,用尽了手段也无法扭转!
“你对我做了什么?!”骆淳渊怒吼,两只眼睛已经血红。
他严重怀疑,李讲也动用了怨气,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李讲看着对方,眼神怜悯,语气冰冷,还带着一份淡淡的厌恶。
“骆淳渊,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违背了自己封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