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大白，风吹鸟鸣间掺杂呼啸警铃，让这栋远离市区的别墅多了几分城中喧嚣。
交代完押解任务的郑星眼见田玉一行人聚拢过来，便回过头去招呼道：“全都恢复了？感觉怎么样？”
“身上的伤治好了，但是精神的痛还没有抚平！”黄宏语调抑扬顿挫，手抚胸口表情浮夸。
田玉佯嗔着抬手劈向黄宏脑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这孩子啊，当着会长的面也能这样口无遮拦，不知道是该夸勇敢呢，还是该骂。
“呵呵呵，黄瞳啊……”郑星无奈笑笑。果然黄实瞳口中无论说出什么都不会让人意外。
“治疗得很到位，”田玉微微颔首，“会长先生，那些人的实力可不弱啊……”
“我知道……”郑星点头。他明白田玉所指，入侵者皆是能力不俗，这样的人联盟一定有所记录，这要是搜索不到……
郑星想要继续说下去，却突然闭了口看向人群。
只见新闻部的水部长拿着手机一路小跑到郑星身边，瞟了一眼田玉，然后低声对郑星说道：“会长，刚刚收到各地的紧急报告，多市受到疑似联盟指挥的攻击，来源可能就是之前宣告独立的那几个市。”
本来如此重大的事情应该单独告知郑星，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找安全的房间，加之这里的蓝环瞳、黄梭瞳或听，或通过口型对比，都能够轻松了解到自己与郑星的对话，与其将郑星拉到一边，让他们依据只言片语胡思乱想，不如大大方方地就在这里说出来。
“紧急报告！那太平市……”黄宏闻言大吃一惊，立刻转头用眼神询问田玉，林会长是否也向田玉发送过消息。
田玉微微摇头，随即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开始编辑信息。
“老戚他们动作够快的啊……”郑星闭目沉思。
“会长，徐秋棠刚刚给我发来消息，治安部已经着手在处理了，但是我们完全没有准备，现在的形势对我们不利！”郑缨也捧着手机从一旁匆匆赶来。他拥有蓝散瞳，稍微听一下几人的对话便能确定自己正处于哪一个“未来”，众人都已经说了什么。
“我们现在人手倒是充足，但是各地情况复杂，恐怕没法直接将他们派到各地区支援。”郑缨轻声向郑星分析，同时还时不时地侧眼轻瞟叶毅几人。现在正在商议联盟要事，你们作为地方联盟的普通职员在一旁听着真的合适吗？不过郑星没有让他们离开，郑缨也不好发作。
吴蔚的想法与郑缨类似，既然郑星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许了他们旁听，自己若是走开，岂不是辜负了郑星的好意？叶毅确实有回避的打算，但见眼前几人都没动作，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留下。至于谢彤和黄宏，一个完全不在乎郑缨的目光，一个好奇心压过了一切，也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行动不便吗？这倒好解决。”郑星一边思索，一边领着众人朝别墅院子中的僻静角落走去。虽然他不介意叶毅众人旁听，但是在来往人群中商量联盟大事终究还是太过张扬。
“会长，是时候采用那个了！”墨部长提醒道。他见水部长急匆匆凑到郑会长身边时，便也跟了上来。
“你的身体，现在支撑得了么？”郑星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问墨部长。
“别磨叽了，等你犹豫完我胡子都要白了！”墨部长扬起下巴，瞪着郑星道。
“那个……是什么？”郑缨在一旁突然插口道。自己在联盟当副会长也有段时间了，大小事务都经手过，机密文件也看过不少。即使没有黑梭瞳，他也确信自己并没有听说过可以解决现在危急的“那个”。
“就是多年前你提出的那个异瞳强化计划，”郑星长吁一口气，转头对身后的水部长轻哼示意，水部长立刻清楚郑星所示，三步并作两步，捧着手机向别墅院外跑去。
郑星接着对谢彤说道：“你想必也从你父亲那里听说过，联盟曾经尝试过用后天改造的方式来提升能力者的异瞳能力。”
谢彤点点头：“这属于联盟与研究所的合作内容，家父并没有跟我透露过太多。”
郑星仰起头开始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从他微皱的眉头来看，那并不是一段快乐的时光：“雨默一开始就不同意那个计划，他认为异瞳的觉醒与进化应该是人自身能量的体现，而不该由科技来编辑。可惜我们并没有听取他的建议，这个项目由联盟独立完成，我们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付出的代价却远甚于所获。”
“那时我资历尚浅，太想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了！”郑缨眼眉低垂，轻声解释。他拥有极稀有的蓝色散点瞳，而且没有被预言能力的副作用影响，他拥有从少年时就开始的联盟工作经验，但别人并不在意。他们只有在说到“会长儿子”时才会恍然大悟，对他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郑缨闭上眼，他眼前的画面并不再是未来，而是过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的实验室，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黯淡。即使早知风险，即使出于自愿，但他们所付出的沉重代价终究还是因为自己。明明自己的蓝散瞳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那些实验注定失败，可自己却还是坚持用“黎明前的黑夜”来自我安慰。可悲的是在跨越重重失败的阶梯后，成功的门扉却依旧不见踪影。
初春早晨还是有些清冷，凉风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吹到郑缨身上让他不由得耸起肩膀。若不是在众人面前要注意形象，他倒想让这春风从领口灌入衣中，然后任凭本能打上一串冷颤。
“我这双眼睛就是那个实验的产物，”墨部长竖起两指指着双眼向众人解释道，“我过去单只眼睛中的散点程度比你们乌主任强不了多少，经过改造以后能力大幅度强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墨部长乌黑的双眼在晨曦下反射出如同黑曜石般的光泽。第一次见面时黄宏就好奇过，墨部长眼中的散点实在太多、太密，只有神话中的角色才会被这样描写。若不是游丝般的眼白偶尔会在眼球表面隐现、滑动，绝不会有人能想到这双比黑实瞳还黑实瞳的眼球中竟然全是散点！
“你们之前在雪峰市遇到的那个昏迷老头，他是联盟的前任新闻部部长，他也参与了实验。最后异瞳强化是成功了，可惜蓝散瞳带来的副作用太大，现实与未来重叠，让他的精神无法支撑，最终只能陷入昏迷自保。”墨部长轻声安慰郑缨，“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也都没有后悔参加实验。寻求进步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都知道，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能够承担这些风险……”
也就是说郑缨副会长一拍脑门把联盟上一代领导霍霍了一半？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黄宏嘴角抽搐。郑缨明明是蓝色散点瞳，做事咋跟瞎子打架一样——乱捣一通。黄宏嘴巴难得歇息，脑子可没停下。当思维的水花聚成惊天骇浪，黄宏就是其中最活跃的破浪者。
虽说实验对象应该是能力已经开发到无法再通过正常训练来提升的人，联盟中的诸位强大部长确实首当其冲，但是这样的对象选择是否有些太草率了？像墨部长能力提升了还好，若是没成功……啊，徐秋棠和章缃雄是郑缨最近提上来的部长，那治安部和科技部的原部长呢，他们是正常退休还是也参与了郑缨的研究，终于到如今撑不住了？我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联盟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高层，就在眼前这群人之中！
“可是那个项目您不是下令禁止了吗？”郑缨猛然抬起头，向郑星询问。
“项目是禁止了，但是研究成果保存了下来。”郑星沉声道。强化后的异瞳让联盟拥有可以应对各类突发情况的能力，但是强化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郑星很难说这对联盟究竟是好事，还是悲剧。
郑星继续解释：“墨部长如今依靠自身能力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短暂开启传送门，于是我们想到或许可以再借助外力让墨部长的能力进一步提升，使他可以长时间开启多扇传送门到全国各地。”
郑星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水部长从院外赶来，于是预测道：“会长，车已经准备好了！”
“会长，车已经准备好了！”水部长小跑到郑星近前，果然说道。不过在现在这个紧急状态下，除了黄宏，谁也没对郑星的准确预测感到惊奇或是有趣。
“郑会长，太平市同样遭到袭击，太平市联盟林会长希望我们能够去支援！”与水部长并齐着一同到来的是一直在旁边同林会长联系的田玉。他与众人相隔并不远，加上蓝实瞳能力，郑会长刚刚解释的内容他也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那就跟我们一起来吧，我在车上继续跟你们详细说明。”郑会长一招手，当先朝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