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霩赶上前面三个弟弟妹妹的时候,他们正谈论着黛拉。
“她真厉害,大哥哪里认识的这么厉害的人?”唐霙止不住地说,“听她说曾经跟那个贝尔琳达是室友,是大哥读的那个F国学校里卧虎藏龙么?”
“这时候你怎么不说非亲非故插在情人中间了?”唐霮揪了把路边的花,照常拆他妹妹台。
“那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唐霙偏过头哼了一声,伸手扯了扯旁边小她几个月的唐霦,“你说是不是,五弟。”
“嗯......”唐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国外我们不知道的大人物呢。”
“你们,都不知道国外巫师的事么?”唐霩这时候插入了谈话,他从小被家里各个人用各种材料教外语,姥爷用的是信,姥姥用的是名着,妈妈和爸爸用的都是外国报纸,只不过前者用的是麻瓜报社的,后者用的是巫师报社的,他也是从预言家日报上第一次看见了黛拉。
“国外巫师才多少人?加起来能有一个县城么?能翻起来什么事?”唐霮理所应当的说,“而且那边从没在这里流通出名的东西,我们当然更喜欢看国际大事啦。”
“所以,黛拉确实很出名?”唐霦歪头问。
“你们回去自己查查吧。”唐霩不想那些对黛拉称不上正面的描述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他觉得光是对别人说出她的身世都可能是一种伤害。
“能查到啊......”唐霦低头陷入沉思,他绑起的马尾跟着一起低了下去。
“不管那个了,”白天被唐霦勾起好奇的唐霮看着唐霩,眼里满是好奇,他打算直球出击,“二哥,你们家当时是怎么招待那个小姑娘的啊?中间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就是很普通的玩啊,跟之前带你们玩一样的,”唐霩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前面,避过直接的视线接触,“能有什么故事......”
“我怎么好像听见了遗憾,”唐霮音调上扬,起哄似贱兮兮地说,“我还以为你俩有情况呢,心里都往见面礼猜了。”
见面礼......
姥爷他们是给了黛拉红包。
唐霩有些发怔,他当然知道那个红包给出去的真正原因,但还是不自觉地从这个硬靠上去的事里收获了点愉悦。
让他唾弃的愉悦。
“嗯?”本来听爸妈说要给贝尔琳达包见面礼所以随口一提的唐霮看着唐霩的呆样,大呼小叫起来,“不是,真给啦?”
唐霙和唐霦也看向唐霩,两人的眼里满是质疑,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唐霩的解释。
“当然不是见面礼了,只是回礼,”被架起来的唐霩解释道,“她来的那天是圣诞节,给我们准备了礼物,我们却没有准备,当时也在给贝尔琳达红包,顺势就用红包当回礼了。”
“就知道瞎猜。”听完,唐霙先捶了唐霮一下。
“对啊,三哥,你也真是的,之前不知道说说就算了,现在还在说就不礼貌了,”唐霦义正言辞地说,完全忽视是他之前在唐霮那儿煽风点火的事实,“能下那么一手棋的人,怎么可能会陷入奇奇怪怪的情感纠葛中。”
唐霩觉得这话很不对,说得好像跟他谈恋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似的,但又不知道从何驳起,而唐霦紧跟着的一句话,就让他更不好还口了。
“能下那手缜密的棋,二哥,不是看不起你,她轻轻松松能把你玩死,你还一点不知道,但也不用担心,她绝对不会那么做,因为她肯定有更广大的视野,全部的机敏也会灌注在更伟大的事业中,才不会浪费在情情爱爱中。”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虽然不要脸,但还挺能说。”被背刺的唐霮嘴里啧了一声,倒对唐霦刮目相看起来。
“但我想也还是能分出一点心力来谈恋爱的,”唐霦话锋一转,摸出小镜子满意地看起自己不错的脸蛋,“而二哥太老了,我觉得我就不错。”
“不要脸!”唐霩拍上了唐霦的脑袋,唐霙的手拽起他的头发,唐霮的拳头也挥了过去。
晚上各人对黛拉才智的赞美自是不必多说,她成了话题的中心,而有关黛拉的话题在夜深人静,所有人各回各家之后,也还在继续。
周雨时和贝尔琳达的房间里的熏炉点了起来,浓厚又不腻人的香线从山峦似的炉子中氤氲而出,热恋中的两人盘腿坐在床上,身边是鱼鳞般铺开的红包。
钱,贝尔琳达能挣,而且挣得不少,但是今天的财富暴击实在是太大,那么多现金,那么多直接落到她身上的珠宝首饰,没人比贝尔琳达在这刻更爱钱。
“数钱的话,数累了是不是更会是一种幸福?”周雨时开着玩笑,手上拆起红包和贝尔琳达一块点钱。
贝尔琳达一只手浮上胸口,昂起她的天鹅美颈用戏剧般的语调高声说,“怎么办,亲爱的,我被金钱腐蚀了!”
“那就顺势做个金子铸成的美神!”周雨时手一抬,在笑声中弄了个小魔法,钱从几个未拆开的红包里爆了出来,那些票子成了贝尔琳达身后飘飘扬扬的背景。
贝尔琳达笑着伸手,两张钱被抓进手里,动作间,一腕子的玉镯滑落,更惹得她娇笑,“你之前怎么不告诉Z国的家这么好,亲爱的?”
“怕你看不起那些凑数的房子呀,”周雨时可怜兮兮地说,他压着满床的红包朝贝尔琳达凑近了一点,“答应我,回F国千万多宽容我一点好么。”
“还要对其它不知天高地厚的追求者更严格一点对么?”贝尔琳达捏上周雨时的下巴,身子一扭,眉毛一挑,一瞬间妖娆又冷艳逼人,要不是下巴被制住,周雨时非得扑过去不可。
不过今晚,还有点其它不得不展开的话题。
事儿是一方一方搞定出来的,但不能是这一方搞定那一方,那他本来搞定的一方也白费了。
“那就更棒了,贝儿,”周雨时边应着,边收了旖旎的心思,他瞧着贝尔琳达的神色,预估着贝尔琳达的好心情能减缓多少冲击,状似平常地开口了,“哦,我想接下来的礼物说不定还能更多呢,今天那些人跟黛拉下棋下的很过瘾,都说还要来拜访呢。”
“饭桌上就听他们夸了,”贝尔琳达亲了一口周雨时后松开了他的下巴,成功地被转移了话题,“我感觉黛拉今天过得挺开心的。”
“我也觉得,晚上去叫她时,她还说喜欢上下棋了呢,”周雨时立马借坡下驴,“也让我安心不少,回来的时候爷爷跟我说她——”
周雨时止住了话,眼睛微睁,好像说错了话,难得一副扭捏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成功勾着贝尔琳达深入了这个话题,“她怎么了!”
贝尔琳达眼睛也睁大了,她看周雨时还是那副纠结的不肯说话的样子,咄咄逼人的继续说,“你说过你爷爷是很厉害的医生,黛拉是身体上有什么不好么?很不好么??你快说呀!周雨时!”
这中文全名一出来,周雨时一个激灵,不禁庆幸唐霩能牺牲他自己的利益,不然一年后在黛拉的事情上他和贝尔琳达之间还真不太好收场。
“我怕你担心,更怕黛拉知道这个消息,”周雨时诚恳地说,“这个消息太不利了,我害怕恶化她的情况,你知道,她的心理状况已经不好了。”
知道自己情绪容易外露的贝尔琳达微微收敛了怒气,但还是面如冰霜,“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
“忧思成疾,所以身体亏得很厉害,”周雨时觑着她的反应,嘴上慢慢地说,“我爷爷说,就算忧虑除了,也不是一时能好的。”
“难道......”贝尔琳达鼻子发酸,琥珀色的眼睛一下空茫了,“黛拉......”
“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周雨时牵着贝尔琳达的手,连忙说,“我托我爷爷想办法,雪霁姐那边其实有了点眉目,但是你知道,病情这个事,是很难打包票的,我怕你太担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所以,黛拉还有希望是么?”贝尔琳达吸吸鼻子,眼泪终于盈了上来,她倒在周雨时怀里,声音轻轻地说,“我想看到她能无所顾忌做自己的时候,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这么想了。”
“我知道,”周雨时温柔地顺着贝尔琳达的背,“那样沉重的距离感不该出现在那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
“所以,”满床的红包中,周雨时低头认真地看向贝尔琳达那让他着迷的琥珀色双瞳,“让我们都在这里为黛拉对自我的追寻去努力吧。”
贝尔琳达看着那双黑眼睛,啜泣着,难得脆弱地埋进恋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