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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在前面一个路口开阔地带,遇到了一队极为整齐的禁军方阵,全副武装,大约九十人规模。

当先骑在马上的那个威风凛凛的指挥使,正是阔别许久的韩世忠。

韩世忠果断翻身下马见军礼:“末将拜见衙内!”

高明停也不停的摆手道:“走着,一切进县城再说。”

韩世忠道:“卑职所部人数虽少,但依宋律,不能进县城。”

高明道:“权宜之计,此行是给老梁押镖,老梁说你可以就可以,放心进就是。”

就此一路无话……

到达最近清风县城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安顿好了装钱的牛车队伍,一行人入驻了驿馆。

房间里,高明叫来韩世忠问:“为何当时的信号不宜行动,我让你乔装,但见你的时候你在开阔地带大张旗鼓的样子,全副武装?”

韩世忠不慌不忙的抱拳道:“启禀衙内,卑职的确接到了乔装布防,在外围查探贼人消息的任务。但出阵至约定地点埋伏几日后,卑职逐渐发现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高明问。

韩世忠道:“可疑之人较多,末将小心谨慎的多番走访查探后,发现有两处较为反常的聚众之地,都有大量武林人物,初步估计怕有近百之众。卑职觉得这非同小可,而且观察他们的阵容,即使卑职拿衙内的帖子找县衙调遣弓手队助阵,也未必有把握完胜。”

顿了顿,韩世忠接着道:“是倒是能打赢他们,但一是害怕坏了衙内大事,二一个,怕他们虽非法聚众但并未犯过大事,一但交战发生死伤,于大宋律方面不好交代。

“最后,卑职干脆带领队伍换上军服,多树旗帜,模拟较多数量禁军出任务情景。只求以‘空城计’计的效果唬住他们。”

“好!”

听到这里,高明拍案起身道:“不愧是你韩世忠,有勇有谋,你还真把他们唬住了。否则,看情况今日的黄泥岗上,即使不至于满盘皆输,但要发生大战,要死很多人。”

这就是当时看到信号不对,高明在担心的问题。

其实早在水泊阳谷县时候,高明就已经分析过这问题,能把这么庞大的车队迅速吃下并安全转移,这些人绝不是几个人的初次单打独斗。

而应该这时期,就已经是胆大心细的集团作案、轻车熟路了。

也正是基于这猜想,考虑到有可能出现的后果,才临时调遣韩世忠自孟州出阵。

果然就发生了奇效。

韩世忠在黄泥岗下,以空城计的姿态,吓住了两个方位悍匪不敢妄动。

而黄泥岗上,根据高明临时安排的狮子搏兔,卢俊义出手后,也短时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于是因韩世忠部的存在,黄泥岗下两个据点的团伙也反向施信号警告晁盖等人。

就此双方都不敢短兵相接,避免了一场大火拼。

否则尽管有韩世忠部助力,不至于输。

但黄泥岗的恶斗会导致大流血,且钱车肯定也会受损。

这样的惨胜硬拼在有选择的时候,高明不喜欢。

所以先让他们去吧,好戏在后头。

想定后,高明道:“韩世忠你用刑方面怎么样?”

“额这……”韩世忠难免有些尴尬。

大流氓富安忠心耿耿的姿态跳出来道:“我来!”

说起富安和阿贵,充当了一把水军到处散布消息之后,就去孟州会合了韩世忠,一直在等候命令,所以此番一起来了。

高明摆手道:“那个卖酒的白胜,就交给富安了,务必让他招供,交代晁盖这些悍匪的全部犯罪事实。”

富安狞笑着,拖着白胜就出去了。

白胜嚎叫着不愿走,但还是被犹如十八铜人的富安阿贵等一顿暴打,然后拖着脚拖去了。

白胜乃是头塔拉在地上被拖走的,还在地上留了一条血印。

随后,隔壁房间里传来白胜的嚎叫声,明显又被以富安和阿贵组成的十八铜人伺候了……

这边正堂。

高明道:“韩世忠听令。”

韩世忠出列军礼跪地道:“但请衙内吩咐。”

高明道:“你立即率部出阵,追赶那些疑似匪群之人,直至郓城县,但不要进东溪村。记住要点一,不是抓捕。要点二,不是作战。要点三在于:一追,一赶。目的让他们害怕,进而加速逃亡,但不要短兵相接。”

韩世忠领悟任务的能力不是盖的,追问了几个细节后,就已经胸有成竹。

随后韩世忠又道:“敢问衙内,为何只至郓城就停止?”

高明微微一笑道:“到郓城后,你先去见宋押司,办理协查手续,这个时期禁军做事还是正规点好,然后,不等你进东溪村拿人,宋押司就会通知那些悍匪提前逃走。”

韩世忠疑惑道:“衙内是要故意放走他们?”

高明点头道:“对,现在时机不成熟,那干脆就把他们‘逼上梁山’,让他们从到处惹事的攻击姿态,转为收缩的防御姿态,则更有利于山东地界的民生民情。”

“二一个,把这些坏蛋逼上梁山后,晁盖在东溪村可是村霸大地主,他落罪,那他的田地自然就归属郓城县统筹了,就属于皇田,这有利于接下来郓城执政官平衡县里民生。”

“三一个,这种整日扎根于民间的大型黑恶团伙上梁山后,民众压力会小些,生产热情会高些,即使是杯水车薪,也有利于我北方官府积累军粮,以便运筹帷幄下一次宋夏之战甚至是宋辽之战。”

“四一个,抢劫了蔡京后,晁盖等人必然成为天下土匪的旗帜。而现在土匪犹如过江之卿,真是让我这个荡寇魔王满世界剿匪,累死我也剿灭不完,那干脆还是以‘统筹’方式。放梁山竖起旗帜,让他们吸引三山五寨也好,大狗咬小狗也好,总之统筹集中后,我一次性解决最好。”

听到这里,韩世忠惊得险些昏倒了,哪想到大魔王如此工于心计,想得这么长远,且是步步连环。

最后,高明奸笑的姿态道:“五一个,都是利益闹的,此番我看中了他们的积蓄!”

听到“积蓄”顿时全部人眼睛发亮,等着大魔王揭开谜底。

随后高明道:“如此一个敢抢蔡相公的悍匪集团,策划部署如此周密,险些我都着了道,韩世忠,你相信他们平时是种田的良民,此番第一次抢劫吗?”

韩世忠道:“不信,必然是老匪,轻车熟路。而且出手必然是大手笔,这样看来,末将怀疑,山东两路转运使当时筹措送往西北陶节夫相公军中的物资几次出事,应该也有他们身影。反正都是死罪了,否则,胆子不一定大到敢抢蔡相公的。”

高明道:“对,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的手笔肯定都是大案子,那么财宝抢来后就藏起来了,现在你在他们身后模仿大军,不紧不慢追赶,他们必然怀疑是白胜受不住酷刑招了,于是不明觉厉时不敢交战,会往水泊避风头。”

“要的就是他们避风头,因为我们的十万贯都是这满山遍野的牛车。那么他们如此巨大的黑恶团伙,多年下来的积蓄一定很多,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轻易带走。所以我料定:他们退往水泊时候来不及带走大量财物,必然留在东溪村附近!”

听到这里,人人眼睛再次发亮!

高明歪戴着帽子狞笑道:“啥也别说了,现在起那些钱就不是晁盖的了。其中两成是我的,其中另外的两成,分给此役所有出阵兄弟,尤其韩世忠部表现出色,此番更负有追赶任务,到时候计算系数,我会给与充分考虑。”

呼延灼不明觉厉的道:“剩下的六成呢?”

高明道:“留给官府统筹,这样的悍匪集团盘踞,一定造成了山东地界的太多问题,太多窟窿,任何时代里,解决问题堵住窟窿都是要花钱的。中央现在拿不出钱来了,那么这些钱就留存在济州账目上也好,因为几年之后,我肯定要回来水泊执政的,顺便会会咱们在梁山上那些老朋友,看看那个时候,谁的刀磨得快些!”

全体立正!

现在,就等着富安他们十八铜人最快拿到供词了。

白胜也许知道晁盖等人的钱藏在什么地方,至少会知道个大概范围……

睡到深夜时,朦胧之际有人轻轻摇晃肩膀道:“衙内,白胜受不住严刑拷打,招了。”

起来揉揉眼睛看,乃是小富富来汇报。

眼见富安很疲惫的姿态,高明道:“你打人打累了吧?”

富安嘿嘿笑道:“好在完成了任务,没打死,白胜愿意招了。”

高明道:“好,带进来我亲自问他。”

随后,满脸是血,只剩下半条命的白胜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

白胜都跪不住,斜躺在地上断断续续的道:“别,别打了……小的招了。”

高明抬着油灯走近查看,随后皱眉道:“都被折磨成这样才招,该是你知道晁盖集团太狠,泄露消息的人多半都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是不是?”

白胜无力的样子微微点头。

至今高明都还有点晕血的毛病,所以对着白胜这样子,又有点晕了。

当然比以前好多了,像是被张小娘子摸了几把后,就治愈了些?

甩甩头,暂时不想张小娘子的事。

高明只仔细看了一下白胜的造型,说是说对待敌人要寒冬般的残忍。

可作为一个文明时代长大且正直有为的青年来说,也还是有点不忍心,便道:“白胜,此番检举虽是用刑才招的,但我算你检举有功。”

“谢……”

白胜一把血一把泪,却说不下去,知道自己横竖是死。

白胜心里清楚,即使是没泄露他们的消息。但那智多星吴用却极为歹毒,他会因担心被抓的人泄露,从而施毒计害死被官府扣押的人。

白胜都亲眼见他们施展过一次了,有次一个外乡来投靠的地痞不慎被抓,就关在郓城县里,结果吴用贿赂了主管的宋押司,派人去探监了一次。

随后,人就不明不白被毒死在牢里了。

患得患失想着之际,又听高明道:“白胜,只管放心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也不会对你保证什么‘官府会保护你’之类的屁话。”

高明实事求是的道:“实话,这就是你死我亡的斗争,我保护不了你。所以反正都这样了,你尽可能的把他们的事告诉我,我去把这黑恶集团打的越彻底,你就越安全。”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至于往后,一切就看你的造化和运气了。”

最后高明道:“就这样,这些是我的条件,接下来我问的事,但凡有一句我觉得有问题,以上全部条件作废,除此外一句假话,砍你一只手。”

白胜断断续续的道:“在下……知无不言。”

高明道:“晁盖集团拢共抢了多少钱?”

白胜道:“这个小人无法得知,但他们身为济州坐地虎,绑架勒索的事经常有,不是一年两年了。这样的名声在外,县衙又有人罩着,不会被查,于是外乡被通缉的狠人地痞之流,多有来投靠,以此壮大声势。”

高明道:“接着说。”

白胜道:“人命的话犯的倒不多。就小人知道的而言,也就放贷时候手下没轻没重的,失手打死过两人,人家女眷不服天天去县衙告。”

“一开始被宋押司压着,不许她告,去了就送回来,去了就送回来。但后面被知县老爷知道了,压不住,就……”

高明道:“就什么,说清楚。”

白胜低声道:“就……弄死了。”

高明微微点头道:“好,接着说。”

白胜道:“另外就是,有个河北过来的汉子,犯了官司的,大抵就是打伤了人避风头,后面吴用让他出去收个投名状来,结果那外乡人却失手,反手被抓了。被抓后他在县衙乱说话,吴用就把他毒死了。我所知道的人命就这些,但我没跟他们时候的事,就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