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天下咬碎了牙，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腥甜的气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不能跪。
秦川看着他，夜桜络看着他，季星、晓、镜，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是第一个践行新秩序的人。
他的姿态，就是新秩序的第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夜桜络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收紧。
他仿佛在龙腾天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种为了坚持自己的道，不惜付出一切的决绝。
季星眼中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动，她正在记录龙腾天下身体的每一个参数变化，从生命体征到灵魂波动的频率。
所有的分析结果都指向一个结论：凡人的躯壳，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灵魂剥离。
这也意味着龙腾天下随时会崩溃。
可他偏偏没有。
“有点意思。”
欺诈之主狄斯马汀的化身，那团扭曲的光影发出低沉的评价。
祂能感觉到来自龙腾天下的反抗。
那不是力量上的反抗，而是一种纯粹意志层面的固执。
这种纯粹的意志，对于一个玩弄谎言与诡计的神只来说，是一种罕见且有趣的玩具。
祂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
“噗！”
龙腾天下猛地喷出一口血雾。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眼前的星空开始旋转崩碎。
就在他即将失去所有感知的前一秒，那座铁血肃杀，仿佛能听到亿万战士怒吼的【战争阶梯】，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他向往的路！
一股蛮横的力量从他意志的最深处涌出，强行将他即将溃散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
“还没完！”
龙腾天下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
嗡——
一声轻鸣。
最后一枚暗金色的符文，带着一缕血色的灵魂光焰，被狄斯马汀从龙腾天下的天灵盖中彻底抽出。
所有的神性符文在狄斯马汀的掌心汇聚，凝成一颗暗金色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光球。
光球内部，无数契约文本与欺诈符文生灭不定。
这便是【虚假契约】的神格权柄。
而龙腾天下身上的所有痛苦，也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虚。
力量，感悟，权柄……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颗光球的离去而被抽空。
他的境界，从半神飞速跌落。
圣域巅峰……圣域高阶……圣域中阶……
最后，停留在了圣域初阶的门槛上，几乎要彻底跌回普通的满级玩家。
支撑着他的那股意志，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龙腾天下的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但他没有摔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秦川。
“你站住了。”
秦川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色彩。
这几个字，却比任何赞美都更有分量。
龙腾天下扯动了一下嘴角，想笑，却只能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上布满了裂痕，根基受损严重。
代价比想象的还要沉重。
“不错的意志。”狄斯马汀的化身欣赏着手中的神格光球，“这东西，我就收回了。”
祂张开那不存在的嘴，将那枚神格一口吞下。
光影一阵剧烈的扭曲，祂的气息似乎都厚重了几分。
“好了，第一步‘剥离’已经完成。”
狄斯马汀的化身转向摇摇欲坠的龙腾天下，光影扭曲成一个令人不安的笑脸。
“接下来，是第二步，‘赎罪’。”
祂伸出一根由阴影构成的食指，缓缓点向龙腾天下的眉心。
“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囚牢。”
“希望你能活着出来，为新秩序，添上那条完整的法则。”
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龙腾天下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光凭空出现。
龙腾天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图书馆里。
说这里是图书馆或许并不准确。
因为书架上陈列的不是书籍，而是一卷卷用各种材质制成的羊皮卷、石板、水晶，甚至是扭曲的光团。
每一件物品上，都散发着古老繁复，充满了陷阱的契约气息。
这里的空气都飘浮着谎言的味道。
【虚假契约囚牢】。
龙腾天下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一个最简单的斩击都用不出来。
“欢迎光临。”
狄斯马汀那带着玩味的声音，在整个图书馆的穹顶之上回荡。
“一千份契约，一份生机。”
“你的任务，就是找到它，然后撕碎它。”
“友情提示，你不能使用任何与欺诈、谎言、诡计相关的能力。你必须用你最纯粹的战士之心，去战胜我的谎言迷宫。”
声音落下，整个图书馆所有的契约，都开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无数细小的文字和符文从契约上飘起，在空中飞舞，组合成各种各样的诱惑与陷阱。
“【永恒之力契约】：签署此契约，你将立即恢复所有力量，并获得永恒的生命。代价：你的灵魂将永远成为本图书馆的管理员。”
“【复仇之刃契约】：签署此契约，你将获得足以向我复仇的力量。代价：当你复仇成功的那一刻，你将变成新的我。”
“【归乡之路契约】：签署此契约，你将立刻离开此地，回到你同伴的身边。代价：你的同伴将代替你，被囚禁于此。”
一个个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每一个选择，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每一个代价，都恶毒到极点。
龙腾天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
他清楚，只要他有任何一丝动摇，就会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迈开脚步，向着最近的一个书架走去。
既然不能用脑子，那就用最笨的办法。
一份一份地看，一份一份地找。
在永无止境的陷阱中，找到唯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