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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冰洞里,身下躺着的是神女师父的冰玉床。但是周围的一切似乎发生了变化,桌椅板凳小了许多。撑在身侧,欧阳明日慢慢坐起来,他迅速发觉不是周围事物变小了,而是他变大了……

伸出双手,这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自己的身体也长高了。伸手去摸腿,没有硌手的疤痕,掀开身上的棉被又迅速盖上。

他什么都没穿,光溜溜的。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欧阳明日轻轻地动了一下双腿,这双腿不像是前世易山换给他的那双腿,他可以完全自如的控制。他很惊喜,裹着棉被准备下床试一试……

外面传来了布料被风吹起来的声音,欧阳明日迅速躺了回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琼玉飞进来的时候和欧阳明日四目相对,轻挑右眉。

“醒了?你已经睡了十年了。”

琼玉从床边的衣柜里拿出一整套男士衣服,都是之前备好的,一年总要备上四套。边疆老人喜欢给欧阳明日备一些带金色的衣服,琼玉嫌弃太奢华,她亲手缝制了两套月白和莹白的衣服。如今拿出来的那套,是莹白的那套,用了米白的布条锁边。没有花里胡哨的绣花,十分朴素的样式。

“你应该会穿衣服吧,还是为师帮你?”

欧阳明日的脸瞬间通红,连忙回答。

“我会,不劳烦师父了。”

这一开口,欧阳明日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成年之后的声音了,这十年,他一直在睡吗?

琼玉轻笑,将衣服放在床头。

后退几步,挥出一道内力将屏风隔在两人中间。小徒弟害羞了,身为师父要给徒弟一些面子。

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琼玉听到了一声“扑通”肉体落地的声音,挥开屏风,床边地上匍匐在地的赫然就是她的小徒弟。

琼玉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欧阳明日。

“你才刚醒,还未适应身体变化,不必如此着急。”

琼玉将欧阳明日扶了起来,平时躺着还算好,这一站起来,足比琼玉高出一个头。还好,琼玉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扶着欧阳明日走了几步,欧阳明日惊喜的想要放开琼玉自己走上两步。松开了欧阳明日,琼玉单手放在腹前,单手下垂。

在欧阳明日身形不稳即将摔倒的时候,自琼玉袖间射出一条白绫,卷住欧阳明日的腰,将他扯回冰玉床上。

“莫要逞强,待你能够行走自如,便自行下山去找那个老头吧。”

琼玉转身往贵妃榻处走,刚才扶欧阳明日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他的身体好得不能再好。这二十年为了这个孩子,琼玉真的就像是养了一个自己的孩子一样。虽然明玉功有驻颜长寿的功效,但她如今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贵妃榻上有一张小几,琼玉伸手抽出一本书,就着天光翻开书页。

欧阳明日扭头看着琼玉,只能说不愧是老头说的神女吗。琼玉的面容和他三岁的时候完全没有变化,和他十岁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变化。他前世见过很多人,但一直能保持在十六七岁样子的神女师父这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真的长大了,他真的不能相信神女师父已经三十几岁了。

欧阳明日从床上下来,他知道神女师父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欧阳明日迈着颤抖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接近琼玉。

琼玉将书页翻了一页,似乎并不在乎欧阳明日走过来的行为。

片刻过后,琼玉将面前的书移开,欧阳明日跪趴在她的腿上,那张抬起的脸上闪过几分无措。琼玉将手上的书放在身后,伸手拉住欧阳明日手掌,让他借力坐在自己身边。

“是有什么事?”

琼玉将人安顿好之后,又抽出了身后的书。

她没发现的是在她扭头,将注意力转移到书页之上的时候,欧阳明日的脸上出现了得逞的微笑。

“师父,我怎么会睡了十年?体内的内力也增长了那么多?”

琼玉看了身侧的欧阳明日一眼,点了一下头,她确实需要解答一下这个问题。

“你天生软骨,边疆老人也救不了你。依靠老头目前的医术,他会等你成年之后为你换一双腿。但是那双腿终究不是你的,会出现什么问题大家都猜不到。我曾说过,我学过一些法术。在我接收的传承里有一种丹药,配合药浴能够治愈这种先天之症。”

琼玉将书放到一边,伸手悬浮在欧阳明日的双腿上,明玉功透体而出为欧阳明日温养经脉。

“我找了七年的药材,发现那些药材的药效并不足以治愈你,且治疗过程十分痛苦。于是,我花了十年的时间每日为你温养经脉,老头也为你找了十年的药材。这十年,你也未曾间断的泡了温泉药浴。为了避免你每日的痛苦,我封了你的意识。你这十年,未着寸缕。不必害羞,我是你的师父,自然会为你打点好一切。自然也包括,帮你隐瞒你双世之魂的秘密……”

琼玉收手,轻轻拍了两下欧阳明日的肩膀,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且不谈琼玉这边的轻松,以及挑破欧阳明日最大秘密的快乐。欧阳明日瞳孔紧缩,握紧的双手迅速松开。随即两人默契的不再说话,思忖过后,欧阳明日细长的手指扯住了琼玉的袖子。

“师父,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琼玉没有抽回衣袖,伸手摸了一下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右手掌心出现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塞给欧阳明日,琼玉继续看书。

“乖哦,等师父看完这一本。”

完全就是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欧阳明日的额头像是出现了三条黑线。

“师父?”

琼玉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书,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书,那是她打发时间的话本儿,她偶尔下山,易山孝敬给她的。没什么意义,打发时间罢了。

“你可以认为为师是异界的一抹孤魂,无意间能够穿梭三千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后,附身在一位冻死的孤女身上。收你为徒,治好你的先天之症,是你我的缘分。知你是双世之魂,但并不知你经历了什么。明日,往事不可追忆,为师只希望你能够过好今生。”

琼玉从贵妃榻上起身,将欧阳明日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面目慈和。又过了一月有余,欧阳明日已经完全能够行动自如,并开始修习琼玉教授的一套剑法。待欧阳明日练熟了这套剑招,琼玉带着欧阳明日下山了。

边疆老人和易山第一次见到了行走自如的欧阳明日,都十分开心。

应边疆老人的强烈要求,琼玉答应在他们这里待上两天,几人好好地团聚庆祝一下。自欧阳明日三岁那年,边疆老人辞退了欧阳明日的乳娘和做饭的大娘。琼玉在欧阳明日十岁接走他之后,边疆老人更是把做饭打扫卫生的任务交给了易山。

如今,做饭的自然是易山。

琼玉看不下去这些粗茶淡饭,简单的做了四菜一汤,四个人够吃了。这是除了欧阳明日,老头和易山他们第一次吃琼玉做的饭,意料之外的不错。三天一过,琼玉飞身离开。留给欧阳明日一句话,让他修炼的时候有疑问再上山去找她。

琼玉走后,欧阳明日说出琼玉其实今年才三十五岁。

边疆老人一脸的不相信,他会卜算天机,算过之后发现琼玉确实只有三十五岁。再想往下卜算,边疆老人瞬间感觉到了危机,及时收手,他还是遭了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他看向欧阳明日,叮嘱了两句,回房去了。

“莫问前路,莫问归期……明日,你的这位师父我无法卜算。日后,要对她十分敬重。”

然而,在欧阳明日一月后去找神女琼玉展示他的修炼进度的时候,他在冰窟之中发现了琼玉已经冻成冰块的尸体……

即使再不容置信,还是要相信现实。悲痛过后,欧阳明日在冰窟之中用剑削出一巨大冰棺,将琼玉的尸体连同冰玉床一同封入冰棺。欧阳明日每年都会上山入冰窟祭拜琼玉,在冰窟住上半个月。

五年后,欧阳明日决定前往四方城,总要把那些旧怨解决了。

日子过得太过无聊,再经历一遍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也算是为平日里枯燥无味的时间找点乐子。如果神女师父还在,她应该会怒骂这样的自己吧。她把我的腿治好了,而我却在虚度光阴。

“师父,明日很想你。”

欧阳明日到达四方城的时候,他不死不救赛华佗的名号已经传出来了。

如同前世一样,他还是坐着那轮椅。救下欧阳盈盈之后,欧阳明日本打算在欧阳盈盈的邀请下进入城主府。身后的易山突然叫了一声“神女师父”,欧阳明日循声看去,那张熟悉的脸让他情绪失控。一身粉裙的少女放下了撑开的帷帽白纱,是她吗?

“易山,走。”

易山明白欧阳明日说的是什么意思,粗鲁的推开挡路的欧阳盈盈,推起轮椅向粉裙女子的方向追去。欧阳明日看了一眼地上的欧阳盈盈,说出了前世看不惯她父亲作为的那番话。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欧阳盈盈的眼前,生来娇生惯养的欧阳盈盈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欧阳明日和易山追了一天,终是在一处山间别院处追到了粉裙女子。

欧阳明日看着粉裙女子摘下了帷帽,比起匆忙一瞥,现在的直观更加震撼,她完全就是和神女师父长得一模一样。欧阳明日从轮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往粉裙女子身边走,最后跪在了粉裙女子身前,像从前一样伸手拉扯她的衣角。

“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