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安安静静，上面的血色纹路闪动着不祥的红光。
房间里面两人一猫，气氛静谧安宁。
盛安声音轻轻：“小鱼儿应该很难受，不知道黎婉芸他们能不能安慰好她。”
祁凌雾下巴压着盛安的脑袋，精神力大量使用，痛苦的是精神，脑袋里面时刻有如针扎，他此时要牢牢压制舌尖上的碎片，只轻轻点头，“放心。”
黎婉芸看起来一副“莫挨老子”，但心思柔软又很有经验，此刻有她陪着蒋鱼，不用他们过多担心。
她虽然总忽悠蒋鱼，但对她很好的。
盛安：“温度和氧气含量下降，京城基地还好，其他地方应该会很糟糕，我其实有点害怕在世界毁灭之前，解决不了碎片。”
她闭着眼睛，在安静的实验室里面吐露心声。
祁凌雾下巴蹭了蹭。
盛安絮絮叨叨：“郝敬业一定留下了信息，可我毫无头绪，又害怕自己没能力找到他留下的信息，被异种之后，还能以人性的一面帮助我们，他一定也付出了很多……”
肩负身后所有人的性命，对站在一线，盛安也会不安与焦虑。
这天晚上，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祁凌雾不爱开口，但句句有回应。
*
碎片交给祁凌雾之后，盛安有更加清醒的脑袋可以思考，进入研究院已经十几天，传来的信息却一天比一天糟糕——
先是温度持续下降带来的影响。
京城基地还算好，因为高星异能者的存在，早早建好隔温层应对寒潮，哪怕温度下降，京城因寒冷而死亡的人并不多。
但其他地方情况就不太好了，温度下降，带来不少伤亡。
后是氧气含量下降带来的更大影响。
低温缺氧搭配起来，就是最大的灾难，连京城都因为缺氧死了更多的人，现在22个基地，都在忙忙碌碌制造氧气。
宋林威已经回来，此刻汇报消息：
“氧含量下降的事情没办法彻底解决，只能稍稍缓解，京城正在人工制造氧气，不断培育变异植物，试图抵抗氧含量下降。”
顿了顿，他神情凝重：
“但效果很不理想，不单单是因为外面被冰冻，种不了太多植物，还因为由变异植物培育的后代和末世前相比，只是生命力旺盛了一些，并没有特别强大的造氧功能，目前制造的氧气完全抵消不了下降速度。”
所有人面色一沉。
盛安看着仪器中的缺口碎片蛋，眼神冰冷。
——这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从它拼凑之后，星球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已经完全走向了灭亡之路，外面的世界，因它每日都有大量人死亡。
有时候看看外面一望无际焦黑土地上覆盖的白冰，就止不住发寒。
世界怎么变成这样？
这还只是它的不完全体，如果让它完全拼凑，又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盛安知道，缺少最后一片的“蛋”与完整体，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是她生死之间的直觉。
通讯器闪烁。
旁边万元面色难看，将平板打开对准盛安他们。
宋林威微微闭眼，再次睁开，尽量冷静开口：“除此之外，近日，各个基地都有异种数量变多的趋势，他们攻击性更强，死在异种手上的人数直线攀升。”
平板之上，是照片与视频。
照片上，异种杀掉身边的亲人，满地鲜血。
视频中，原本集中取暖的人群当中，一个异种暴起，巡逻队伍与其他异能者反应都很快，但这个异种还是带走了三个人的性命。
尖叫声，遍地鲜血，一片红色极为骇人。
寒冷、缺氧，所以人们要集中，集中又更容易死伤，恶性循环。
蒋鱼气喘吁吁，那是愤怒。
龙天宇和李鑫同样牙齿咬得咯咯响。
黎婉芸对着碎片蛋骂道：“是不是你干的？妈的，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毁掉一个世界？！”
碎片蛋安安静静，仿佛一个死物。
向菡霜面冷如冰，身体散发的冷气在寒潮当中，越发可怕，若非刘越在给他们供暖，恐怕地面都要结冰。
她冷笑：“我们不让异种靠近它，它就让异种数量变得更多，真是不毁灭人类不罢休。”
阮子丰喃喃：“血，都是血。”
他看着视频，突然觉得——好像异种杀人都要放血，这场灾难，是以人类的血液贯穿其中？
盛安收回视线，又问：“氧气含量什么时候归零？”
宋林威：“我们会不断种植折耳根，各个基地的植物系异能者和土系异能者帮忙，同时继续人工造氧……但办法用尽，研究院数据分析，49天后，外界氧气依旧会归零。”
49天……
姜灵冷冷一笑，春天的第一天。
氧含量下降变快，人类更加努力，但结果还是49天后、春日的第一日，氧含量归零。
仿佛既定不可更改的宿命。
杨川苦笑：“重来一世，我们竟然连末世第五年，不，末世第二年都活不到吗？”
他们记忆终结在末世第二年末。
没想到重来一次，末世第一年末，他们可能就会死。
宋林威猛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滑动平板，“只剩下49天，京城基地启动了紧急预案，也是最后的手段。”
“是什么？”柯佳雪声音微颤。
“逃生船。”
宋林威点开了计划书，一个巨大的、宇宙飞船似的模型出现。
他声音轻轻：“京城研究决定，全力制造逃生船，将资源集中，制造一个可以氧循环的小范围空间，不管是送入太空，还是留在即将毁灭的世界，里面的人都还能活下去。”
黎婉芸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干涩，仿佛飘荡进寒风里——
“谁进去？”
宋林威：“资源方面包括基因库、人类历史等象征着整个人类文明的存在，人类方面，是24个各方面的顶尖科学家，小希等12个末世新人类，以及……特情处。”
他声音微颤：“基地长说，盛组长可能会拒绝，但我们代表着人类希望，代表着最高战斗力，还有蒋鱼的空间，只有我们离开才能活下去，活着去寻找希望。
“同时，末日以来，我们永远风雨无阻战斗在最前面，生死不顾，逃生船的船票一定属于我们。”
蒋鱼泪流满面。
她哭着摇头：“那不是放弃全人类吗？不行，还有办法！”
楼明危张了张嘴，“我们怎么能这么离开，离开又能活下去吗？为了保护人类文明，死了那么多人，付出那么多，最后当一个逃兵？”
李鑫手上金属不断变化，他盯着碎片，恨不得将它拆入腹中。
向菡霜手握紧成拳，她自诩冷静，只管结果不要过程，所以当初在盛安和秋组长之间，哪怕欣赏盛安，也依旧选择更有利的秋组长。
可此时，想到他们集中人类仅剩的资源保命，她就会想到倒下去的人，想到牺牲的秋组长，想到……碎片。
不甘心！
也不愿意！
宋林威看着盛安，等待她的答案。
盛安腾地站起来，面无表情：“秦老头呢？”
众人一愣。
没想到她突然从逃生船转到秦老头身上？
纪亚妮举手：“我来实验室之前，看见他抱着秦轩去了厨房，好像是在吃东西？”
李鑫本来就气愤的情绪越发糟糕，像蛮牛一样喘着粗气，咬牙切齿：“他现在竟然还吃得下去？吃吃吃，就知道吃！”
盛安已经抬脚离开，朝着厨房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