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吾第一次听说李少君还有招魂的能耐,若是早点知晓,吾是否就能与卿卿早日相见了?”刘彻见遥渺渺不抗拒他了,赶紧又黏了上来,摩挲着遥渺渺的脸颊蹭了蹭,“吾等卿卿等得好苦。”
难道李少君招魂一事是编造的?
“李少君又在黄河决堤一事中说了啥?”遥渺渺懒得搭理刘彻这种日常情话,刚开始还怀疑刘彻上朝时和单独相处时是人格分裂,后来也就习惯了,不得不习惯的那种。反对还是不反对,刘彻永远在那里,自信满满的孔雀开屏。
“之前说大汉外水内火,高祖想借木德达到水火平衡,最终还是差强人意。后来试图导向土德主时亦功败垂成,卿卿还记得吗?”
“记得啊,你前几天才刚说过,这跟黄河决堤有什么关系?”
刘彻沉默着用指尖卷起遥渺渺的发尾,一圈又一圈,又任发丝从指缝滑落,再重新绕回指尖后,才沉吟着开口道:“‘我注六经’还是‘六经注我’是完全不同的,现今主流儒学并不是先秦儒学,董仲舒在现今儒学中杂糅了大量的法家和阴阳家的学说,‘遵从天意’这些天人感应之说实际上更多来自于阴阳家。
水德过盛,可依据水生木,以木泄水,也可依据土克水,以土耗水。从秦朝到汉朝皆为水德主时,水德已经是亢盛了,这就形成了反克土德,木德难固,更别提抑制水德了。
当年高祖崩后,高后临朝称制,虽有五星连珠的天命所归之像,也奉行休养生息,但最后依旧政权难续,重归于孝文皇帝。
这些卿卿还记得吗?”
遥渺渺深思道:“我记得刘邦曾经想废高后之子刘盈,改立戚夫人之子如意,是因为刘邦料到在他之后会有土德主时,但又只能是暂时的。最后高后在张良的建议下,以谦恭之礼请出商山四皓辅助刘盈,高祖才知天意难改。刘邦对御医说的那句‘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是双关语,也暗指天下大势?”
“能载入史书的话语,自然不会单单指疾病这么简单了。”刘彻满是欣赏地看着遥渺渺。
“既然刘邦知道土德主时只是暂时的,他又何必担心?”遥渺渺不解道。
“秦朝二世而亡,焉知汉朝不会步起后尘。土德主时只是暂时的,但谁又能料准这暂时是多久,又安知天道不会转而扶持土德长久主时。要知道高祖自己就成功逆转了木德主时的格局。”刘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事关国祚,切不可掉以轻心。”
“不许捏脸。”遥渺渺不满地哼了一声,偏头躲开道,“商山四皓到底有多厉害,怎么他们一出现,刘邦就放弃了。”
刘彻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沉思地看着遥渺渺半晌,方道:“厉害的不是商山四皓,商山四皓不过是吕家给出的台阶。”
遥渺渺愕然:“刘邦可是开国皇帝啊,他要是执意废掉吕后和刘盈,大臣还能造反不成?”
“那大汉怕就要一世而亡了。”刘彻悠悠道,“当时大汉的天下初定,各个军功集团手握军权,且蠢蠢欲动,而吕氏门人几乎将近占了半数。
立下开国首功的萧何追随高祖之前,就曾为吕家效力,之后追随刘邦,也是因为刘邦背后有吕家在。
刘盈和刘如意太子之争时,萧何站在刘盈一方,高祖并不意外,令他不敢想的是张良站在了刘盈这边。
高祖多次请商山四皓出山都没用,若谦恭之礼有用,怎么还会等到高后去请,真正请出商山四皓的是张良,那是张良对太子人选的表态,也是张良在向高祖展露他隐藏的实力。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吕家羽翼已丰,能抗衡吕家的韩信也死了,高祖也唯有借《鸿鹄歌》纾解无奈了。”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遥渺渺有些感怀,念出了刘邦所做《鸿鹄歌》的前半阙,“高祖这辈子就写了两首诗,《大风歌》豪气干云,没想到竟是以《鸿鹄歌》落幕。而吕家最后也免不了被灭族清算的下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徒叹清风常止歇,终是几人得逍遥?”
“卿卿喜欢《逍遥游》?”刘彻眉眼微动,手指卷起遥渺渺的发尾。
遥渺渺未注意刘彻神色有异,点头道:“嗯,谁能不向往那种物我两忘的绝对自由呢!”
刘彻手指顿了一下,遥渺渺的发丝从他指尖溜走垂落,这让他皱了皱眉,按捺下心中的烦躁,柔声道:“世间繁华尽在卿卿手中,卿卿只需尽情享用,岂不逍遥。只有那些想得到又得不到的人,才会害怕面对自己的无能,说什么物我两忘呢!”
遥渺渺这才回味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彻眨了眨眼睛,直看得刘彻些许紧张了起来,忽地璀然一笑:“奈何我还有美食放不下。”
刘彻这才跟着展开笑颜,手指轻轻拂过遥渺渺的唇角,期许之色毫不掩饰:“就只有美食放不下?”
“唯有美食。” 遥渺渺唇角笑意更深,眼中满是狡黠。
刘彻俯身凑近,直至两人鼻尖相触,声线暗哑道:“那吾,卿卿要不要尝尝?”
“吃人是犯法的,何况中午我刚吃了一大碗彘肉,还饱着。”遥渺渺笑得越发调皮。
“不馋吗?”刘彻故作委屈,脸却往遥渺渺跟前又凑了凑,长长“嗯”了一声道,“卿卿看看吾,吾不好看了吗?”
“说了别乱嗯。”遥渺渺颤了颤,只觉得与这声“嗯”共振的不是刘彻的胸膛,而是她的心,“还有,我此刻两眼空空,不许拿美色诱惑我。”
“既觉得是美色,又怎是两眼空空?”刘彻将遥渺渺的书攥进手心,低头在她的指节上轻轻咬上了一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遥渺渺,上挑的丹凤眼眼尾夹杂着侵略感的威严和蛊惑似的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