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
平日总是鸡鸣而起的木归客,今日却罕见地贪睡不起。
花承露则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他本想唤醒木归客,然而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木归客昨晚守岁至午夜,一定很疲惫,他难得睡一次懒觉,还是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睡吧。”
平日,餐饭都是木归客做的。今天,花承露心血来潮,想要亲自做一餐,这样木归客睡醒,就有热腾腾的早饭吃了。
家里有木归客买回来的米粮,花承露当即淘米煮了一锅粥。
自从他身体康复之后,便又开始练拳,在等待粥熟的时间里,他来到院子里,习练木归客教的【太乙云手】。
他练拳并非为了提升修为,而是要强身健体,拥自保的能力,日后若是再被别有人欺负,能忍则忍,实在忍无可忍时,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花承露在院里练了两趟拳后,出了一身热汗,虽然很乏累,但浑身筋骨却很舒坦。
此刻的他,比起曾经病夫的模样,精神要饱满许多,有个小小男子汉的样子了。
他擦了擦汗,回到屋里,就闻到一股粥香,原来粥已经煮好了。
花承露走到床边,叫木归客起床吃饭。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木归客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定了定神后,才转头看向床边的花承露。
花承露瞧清木归客的模样,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木归客的脸蛋通红通红的,嘴唇干裂起皮,一脸的疲惫,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木归客哼唧了两声,缓缓开口道:“你先吃早饭吧,我想再睡会儿。”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嗓子里卡了东西。
花承露心中担忧,忙伸手摸向木归客的额头,触手滚烫,忍不住脱口道:“哎呦,你发烧啦!”
木归客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说道:“没事的,小烧而已,估计昨晚受凉了,我暗运灵力调息一会儿,应该可以自愈。”
花承露仍不放心:“上次你给我买的退烧药,家里还剩下一包,我熬给你喝下去吧。”
说着,他已经转身,从矮灶上取下粥锅,换了一个干净的锅,泡药煎熬。
汤药很快煎熬完成,花承露将药倒入碗中,端到床边。他再次轻声唤醒木归客:“木归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木归客缓缓坐起身子,依旧一脸无精打采,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次受的风寒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些,我刚刚试图用灵力将寒热逼出体外,可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像是深入骨髓了。”
“那快喝下药,再躺下休息吧。”花承露焦急地说道。
“有劳你了,谢谢。”木归客抬起眼眸,看着花承露,目光虽然无神,却可见感激之情。
“跟我说什么谢谢,我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你不是也这样照顾我吗?”
花承露微微一笑,服侍木归客喝下了药。
木归客重新躺下,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可仍觉得身体发寒,隐隐发抖,他咬着牙关,喃喃自语道:“今天怎么这么冷?”
花承露见状,急忙将火盆搬到床侧,将里面的竹炭点着,室内很快暖和起来。
其实今日雪已停了,气温较前几日回暖了不少,就算离开火盆,花承露也不觉得冷。但木归客受了风寒,身体虚弱,才会感到寒冷。
药力逐渐发作,木归客很快睡了过去,他的额头上开始冒汗,身体还会时不时地打哆嗦。
花承露见状,忙用水打湿一条毛巾,拧干后,叠成方块状,放在木归客的额头上。
他搬了张椅子,静静地守在床前,一刻不敢离开木归客。
他就干瞪着眼瞧着木归客,时间长了,不免犯困,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好像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将他吵醒。
花承露晃了晃脑袋,起身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花百慧。
“三十二弟,新年好啊,今天穿的蛮精神的吗,这新衣服是木归客给你买的?”花百慧上下打量着花承露,笑盈盈地说道。
今天花承露穿了一套崭新的冬衣,这是木归客专门买给他过年穿的,寓意着新年新气象,今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花承露微微点头:“二十四姐,新年好。”
“木归客呢?”花百慧好奇地问道。
“他发烧了,在床上躺着休息呢。”花承露轻轻叹息一声。
“他生病了吗!严不严重?”花百慧惊讶地问道。
“木归客说他调息一下,能够自愈,可他睡了许久,仍不见好转。”花承露如实说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有没有请寨子里的大夫过来看看?”花百慧焦急地问道。
“没有六叔批准,我如何请得到大夫?”花承露苦笑着说道。
“大夫我待会去请,我先进去瞧瞧木归客。”
“他已经睡下了。”
“没事,我小声点,不将他吵醒便是。”
花百慧走进屋里,看到躺在床上,紧闭双目,脸色难看的木归客。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花承露,眉头紧蹙,轻声道:“他病得可不轻啊!他的病情耽误不得,我现在就去请大夫过来。”说罢,她转身径直出了门,脚步匆匆,一阵风般去了。
花承露见她行色匆匆,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木归客。
花百慧走后不久,木归客忽然嘶哑着嗓子,虚弱地喊道:“水,我要水。”
花承露立即端来一碗温水,将木归客扶坐起来,轻声说道:“慢点喝。”
木归客缓缓喝了两口后,突然脸露痛苦之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迅速将头扭到床边,“哇”的一声,弯腰吐了起来。
花承露见状,心疼不已,忙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吐了好一阵,呕吐物积了一滩,木归客才缓缓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手脚冰凉,通体发寒,浑身没劲儿,头也疼得很,眼前好像有蚊子在飞,真是中邪了。”
“那快躺下休息。刚刚二十四姐来过,她得知你生病后,很着急,说要给你去请大夫。”花承露轻声安慰道。
木归客摆摆手,坐着身子,低头喘息了一会,忽然他掀开被子,外衣也顾不上穿,抓起放在床头的木剑,赤着双足就往门外跑去。
“哎,你去哪儿!?”花承露见状大惊。
木归客不理他,径直奔出屋子。
花承露急忙追了出去,就见木归客手拿桃木剑,在院子里手舞足蹈,动作极浮夸地舞起剑来,边挥剑边大声喊着:“我不管你是哪方邪祟,若是再纠缠我不放,我就诛灭了你,叫你万劫不复!”
他的五官有些狰狞,目眦欲裂,眼中透露出疯狂之色。
“木归客,你这是怎么了?”花承露焦急地喊道,心中既心疼又担忧。
“我招惹上脏东西了!我非斩了他不可,不然我不得清净!”木归客大声喝骂着,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花承露见他状若癫狂,心急如焚,担心不已,可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木归客舞了一会剑,忽然停了下来,将木剑往地上一插,手拄剑柄,身子晃了两晃,然后仰面就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