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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特尔德目送着满心疑虑的伦温尔离开,他觉得自己已经提示到位了,对方要是还没悟出来就不能怪他了。

老人重新回头望向身后那只尚在啄弄羽毛的白鸟。白鸟歪歪头,黑豆似的小眼睛镶嵌在雪白的羽毛间,它啄不到尾部的羽毛,但触手可以。

一根触手在它身后摇摆,轻柔抚摸过湛蓝色的尾羽——于是最后一点代表“海”的湛蓝色也从它身上消失殆尽,成为纯粹的漆黑色,和它黑色的漂亮眼睛一模一样。

教会很少忌惮这种由污秽生物转化而来的“信使”,因为自信它们得神明眷顾,不会轻易被污染。

古斯特尔德还记得眼前这只的名字、过往——可怜的白鸟曾担任过不止一次送信的任务,其中就有那么一次与……纪评先生相关。

那么,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如果时间很早的话……白鸟传过那么多次信,它们同族彼此之间又是那么的友爱,教会有多少东西外泄过?

又是怎么出的问题?仅仅是接触、了解都会出问题吗?

又或许……“仁慈”的纪评先生宽容的给予了白鸟自由,重新“组装”了它的一切,让这只可怜的信使找回了最初的自己,得以不再受教会的辖制,恢复属于污秽生物的本性。

“唉。”

年迈的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算啦,教会的主心骨又不是他,这种让人头疼的大问题还是留给真正的主心骨考虑吧。

他客客气气的对某位大人物说。

“如您所见,那位尊贵的小姐已经离开了,我也要继续去后面擦拭墓碑,倘若您没有其他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他知道这位大人物是纪评。

——正在注视这里的、借由那些花花草草和人交谈的、还有无声无息影响白鸟的……

古斯特尔德能感受到这种注视,像是海底黏腻的淤泥。那些活着的植物,甚至可能也活着的、被他踩在脚下的泥土……这些死物在像人一样注视着他。

有点毛骨悚然。

见惯了大场面的古斯特尔德无动于衷。

这还不算什么大场面,更大的场面估计还在后头,比如莎莉嘉料理完了哪些贵族就会和大主教对上,到时候纪评先生帮不帮忙……哈。

为那些可怜的贵族祈祷,太倒霉了,正好撞上今天。也为那些幸运的皇室高兴,太幸运了,怎么正好错过了今天,一个都没来,来了也提前走了。

古斯特尔德不打算点明纪评的身份,既是顺应大人物的行事习惯,也是因为点明身份对他没什么好处。

不点明身份他就可以含糊过去……反正他蠢笨,因为蠢笨被扣留于此不得脱身,眼下认不出来对面的是谁也很正常,对吧。

被注视的感觉并未褪去,古斯特尔德镇定自若的转身。白鸟在他身后扑棱了下翅膀,也许还是想将他吞吃入腹……他有点难过了。因为白鸟想吃他不是纪评先生的授意,只出自本能。

本能啊。

听说很早之前,人的本能也是喝血吃肉,要从猎物身上狠狠撕下一片,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空气泛起细微的涟漪,刚有停歇之意的雨又开始飘摇起来,一丝丝一滴滴,凝成雨柱,渐成倾倒之势。白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洁白的羽毛分明沾上的是雨水却像是火正在它身上噼里啪啦的灼烧。

古斯特尔德的第一个想法是,大主教还是这样的暴脾气。他的第二个想法是,幸好调走了与此事无关的可怜修女神父们。他的第三个想法是,纪评先生好像既喜欢温顺的污秽生物又喜欢干净的普通人。

那救一下惨叫的前任信使吧。

他微微抬起手指,湛蓝的色泽在空中轻轻荡漾开,但触手先他一步为白鸟挡住了连绵的、四溅发雨。它们用柔软的吸盘吸附着伤痕累累的羽毛,既像是贪婪的寄生虫在啃食自己的宿主,又像是宿主在发狠的撕掉身上的附属物。

羽毛四散凋零。

“白鸟”终于呈现出了自己最初的、从未被教会影响过的样子。

藏在洁白羽毛下的躯体臃肿丑陋,半透明的胶质物质凝成这躯体的主干,连着无数柔软的触须,翕动着、鼓动着透明的空气泡。它在地上柔软的蠕动,拖着明显不属于它的触手,任由雨水淅淅沥沥流淌而下,途经它每一个触须的尖部。

“白鸟”越走越庞大了。

有某种无名的意志正在眷顾它,令它大到足以吞噬下好几个人、足以填满回廊、足以左右这场雨的走向。

古斯特尔德:……

所以……大主教要和他曾经最看不起的、最不屑一顾的“信使”互殴了吗?这可真是……

他还是回去擦墓碑吧。

他以前热爱教会。

现在他是如此的热爱擦墓碑这项工作,并决定将其定为自己的毕生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