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囗囗:
肉粮土域那儿出事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和我说,你和我说……你和我说那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明明有无数个前车之鉴了,但我居然又相信了你!就因为你最近一直做的都是正确的决策!就因为这个我没有让那里的人避难迁走!好啦,现在出大事啦。
那里的种植好的肉粮被地火烧毁了,现在他们又和冶炼水域的人掐起架来了,他们是不敢怪我的,他们只敢怪离他们很近的冶炼水域,他们认为这都是因为冶炼水域的人对你不诚才会招致怒火——他们只是受到了怒火的殃及。
那些老不死的也不敢怪我。
我有点怀念以前了,以前他们还会说我假传神谕,会想着要把我关起来,要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祭司的本分,又或者逼着我去看出事地的惨状,企图让我因这些惨状生出愧疚。
好笑。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只是你在玩弄信徒而已。
你传假的、真的神谕,你诱导好的、不好的方向,最后这些东西都由我来传达,结果也由我来承担,没有人会怀疑你,因为你无所不能,你永远不会出错……当然也不会故意出错,谁会相信、谁敢承认高高在上的你戏弄信徒?
算了。
我有点累了。
————
致囗囗:
再和你说个好消息吧,这次是真的好消息了。
那个其他世界来的人疯了。
他还挺能抗的,撑了这么久。
我也问到了他的名字,墨耳安斯。
还挺好听的,我喜欢,你随便丢个权柄给他吧。
————
致囗囗:
…………
…………
…………
————
致囗囗:
……
………
…………
————
致囗囗:
好久没和你说话了。
你从不回信,我好无聊。
我懒得写了,要不我这次也给你点几个点吧。
你会无聊吗?神居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需要人陪你吗?还是说不需要?你有亲人、有父母吗?
……
……
(几行写上去又被反复划掉的痕迹)
今天来了一位漂亮端庄的小姑娘。
应该算漂亮,老实说,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定义漂亮了……所有的含义都应该由你来定义吧?
擅自称呼一位姑娘漂亮是不是有一点唐突?
哈哈哈,她还小呢,离成年远得很,被图恩索那个混账玩意抱到我面前,言之凿凿说他觉得我需要陪伴,所以他特意喊了个小姑娘来陪我玩。
我可去他的吧。
我成年了。
不对,我的岁数足够当这小姑娘的太太太太太爷爷了。
我问图恩索是从谁那儿打劫的孩子。
他说他没打劫,他说小姑娘的父母都不在了,说,小姑娘的父母死在肉粮土域的地火里了,被烧死了。
……
……算了。
……
我们说点开心的。
嗯,开心的。
最近开会多了不少新面孔,所以本来枯燥的会议流程也变的有意思极了。
他们各执观点,每次都能吵的不可开交,比如这次肉粮土域的事情,一部分以老不死的为首,觉得这是因为信徒不虔诚,所以信徒需要再献上更多、对肉粮土域的要求需要更严苛,另一部分以新来的为首,觉得信徒死伤无数,神殿应该予以救济和补助。
他们吵着吵着就喜欢摒弃前嫌让我拿主意。
……
你怎么看呢?
……
对了,这次随信附去的还有个新东西,我不知道你收到的时候它会是什么样,所以我在这里向你描述一下——哦,这是那些新面孔其中之一请求我的。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这次新来的那个,他真是太腼腆了,尽管已经开了这么多次会了,但我连他的脸都没见过,因为他每次开会都会把自己藏在一堆藤蔓下面,我只能看见外面层层叠叠的绿叶子。
而且,他太会说话了,每次别人提到不能这样,他就会瑟瑟发抖的说他样貌丑陋,怕长辈们看着膈应——反正就是贬低自己抬高长辈的老一套呗,我觉得这套有点熟悉……是一种很奇怪、说不上来的熟悉,可能是因为我只会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总之,那些老不死的每次都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哪怕再生气也只能狠狠拍桌子。
桌子太可怜了。
我觉得之前加的薪水不够,得给它多加点。
哦,差点忘了说正事。
唉。
你还记得吧,我之前写过很多次,肉粮土域种植的肉粮经常容易发生变异,比如种在地上的肉葡萄突然裂开口子把信徒的胳膊啃下来,又比如肉兔子把它的根拔出来到处跑等等等。
现在,我们有一个伟大的、聪明的、绝佳的方案——我们准备让这些肉粮彼此杂交,然后去除其中不听话的(特指会咬人的、会跑路的),只留下听话乖巧的,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我觉得那些东西杂交的结果大概率是更不听话。
但他们都很赞同。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位腼腆的、可怜的新面孔太会先斩后奏了,在他提出这件事之前,他已经先自己悄悄施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结果大概是喜人的……我不知道,我很少离开神殿。
这次随信附去的就是他研究的新东西,一个不会动弹、不会跑路的肉兔子。
我想,我可能也是希望有个好结果的。
……
致囗囗:
我很少离开神殿,我知道,那些信徒说着尊敬我但其实心里想的是恐惧,他们惧怕我带来灾难,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不能出现在任何神殿之外的地方。
但这不是我的错。
这是你的错。
你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我,我可以承受你的注视,神殿里开会的那些也可以,但其他人不可以。
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和你说,我说,我在冶炼水域发现了一个孩子,一个特别的孩子,他好像也能承受你的注视,但我后来发现我错的离谱,他也在异变,只是异变的不明显,大概是因为他不信仰你?
他对自己的异变毫无所觉。
我杀了他。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缭乱痕迹,像是反复涂改又重写)
……
都是我的错,我错的离谱,我不应该在开始听从你的意志、传达你的意志,哈——你就是个疯子,我怎么会觉得……人类能够与神明的意志沟通?
……
致囗囗:
他们的研究出事了。
……
致囗囗:(此行被一条线划掉)
致繁星:
这是我给你起的新名字。
离开神殿后我翻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从前,原来葡萄不会咬人,兔子也不应该种在土地,原来桌子说话、跑路是不正确的——我一直知道这些。
可日子真的太久了、太难熬了。
不承认那些异常就是正确的话,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活下去。
我还翻到了有关你的记述。
……
我还觉得你是星星。
就这样吧。
繁星。
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我希望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
致神殿:
我决意从今日起辞去一切祭司事务,特此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