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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还在梦中,被值夜的立冬轻轻摇醒,床前跪着一脸焦急的如意。

年世兰不解,这是怎么了。

如意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求华主子救命!我们格格突然高热不退,睡前还好好的儿。奴婢起来喝水,看了看格格,才发现她面色通红,奴婢试了试格格的脖颈,果然发了高热!奴婢原本不想惊动华主子,可是奴婢怕格格怀着身孕有个好歹啊!这才斗胆半夜惊扰您!求华主子恕罪!”

如意边说边磕头,年世兰眼底一沉,自己千防万防那么久,终究还是出事了。

已经丑时二刻,正是万籁俱寂户户安歇之际,年世兰也不管那么多了,叫小林子拿了自己的对牌出府去请温太医。

不出两刻钟,乌拉那拉氏便穿戴整齐来了承恩苑,身后竟是跟着章太医。

年世兰正在冯氏屋中,指挥着婢女用毛巾蘸了温水先给冯氏降温。

冯氏发着热,人迷迷糊糊的,伴着呓语,只是她连在梦中似乎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呓语也声音低微听不清。

见乌拉那拉氏进来,年世兰紧走两步挡在冯氏床前。

“妾身见过福晋,大半夜惊动了福晋,妾身不安。”

乌拉那拉氏看着冯氏床边的婢女忙忙碌碌,对年世兰道。

“起来吧。我听说承恩苑半夜出事,叫人出府去请了太医,我放心不下,特地来看看。”

乌拉那拉氏说着,指着自己身后的章太医。

“这位是章弥章太医,你之前也见过的。今夜三阿哥也不安乐,我正连夜请了章太医来为三阿哥看诊,就听说冯妹妹高热。只是妹妹你何必放着这现成的太医不用,反而大费周章再差人出府呢?好了,先让章太医给冯妹妹诊脉罢。”

年世兰看向乌拉那拉氏身后,章太医此时才三十几岁的模样,不似上一世的老态。

年世兰暗忖一瞬,让开了床前的位置,只是让章太医把脉,应该没事。

只要小林子腿脚够利索,及时请了温显卿来,不用章太医的药就是了。

“那就有劳章太医了。”

年世兰眼睛不错的看着章太医为冯氏把脉。

章太医把完脉,拱了手,对乌拉那拉氏道。

“回禀福晋,回禀华侧福晋。从脉象上看,格格只是受惊引起的高热,微臣本可以开一剂药,给格格喝下去就好了。只是格格现下七个月的身孕,能不用药,便就不用药了。微臣这就准备施针的东西,为格格扎几针,等高热退下去也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还没说话,年世兰断然出声。

“不可!冯氏的身子一向是温太医看顾的,章太医或许不知冯氏的身体底子。还是等请了温太医来罢。”

年世兰说完,看看乌拉那拉氏面色,又补了一句。

“妾身派的人应是很快就回来了,章太医也说了,冯氏是受惊引起的高热,那便迟一刻钟也是等得的。”

乌拉那拉氏沉下脸来,对年世兰道。

“华侧福晋何故阻拦太医看诊?众所周知,高热时间长了,人容易被烧坏。我本来一向看你小心看顾冯妹妹的胎,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想竟在这关键时刻阻拦太医为冯妹妹施针,华侧福晋究竟是何居心?”

屋中奴才看福晋变了面色,向着华侧福晋发难,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年世兰面色不变,恭敬回道。

“回禀福晋,妾身只说等温太医来了再说,福晋却急着指责妾身居心不良。福晋是对妾身不放心?”

乌拉那拉氏盯着年世兰。

“我从前对你是放心的,只是此刻,你拦着太医不让看诊,我倒起了二分疑心。人命关天,你可别闹得冯妹妹母子俱损!让开。”

年世兰不让,依旧不卑不亢道。

“福晋这是要拿出主母的威压了吗?主子爷养病前就说了,妾身协理中馈,那今日承恩苑中便由妾身做主。妾身再说一遍,章太医不熟悉冯氏的脉案,若用针不当,损了冯氏的胎,这罪责不是福晋或妾身能担待的!”

乌拉那拉氏道。

“放肆!华侧福晋再受主子爷恩宠,这后院终归是主母说了算。我竟不知,华侧福晋几时已经欺凌到了我的头上?!”

闻讯赶来的齐月宾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小林子一掀帘子,带着温显卿来了。

小林子气喘吁吁,跪下来道。

“启禀福晋主子,温太医来了!”

温显卿对着乌拉那拉氏及年世兰请了安,便提着药箱站在一旁。

年世兰缓和了神色,对着乌拉那拉氏福了一礼。

“适才是妾身焦躁了,还请福晋恕罪。夜已深,福晋可安心回去歇息了。明日一早,妾身定派人来回福晋的话,好叫福晋放心。”

乌拉那拉氏看了看年世兰,转身坐了下来。

“有劳温太医为冯格格看诊,我就在这等着。”

温显卿上前为冯氏把了脉,也说是受惊导致的高热。

他边为冯氏施针,边说道。

“格格体质较弱,又经常内火燥盛。有些常用的降温穴位便不宜施针,微臣用的针法是微臣祖上传下来的医书,不出一刻钟也就好了。”

章太医不服道。

“温太医这话,便是说我无能,不能为格格看诊了?也罢,温太医现下是太医院的红人,说出话来也比别人有理。”

温显卿收了针包,看向章太医,拱了手,笑眯眯道。

“章太医此言差矣,各凭本事吃饭罢了。你的病患我不熟,我的病患,你也未必能一把脉就治。”

乌拉那拉氏抬手止了章太医要说话的阵势,站起身来。

“既然温太医说冯格格无碍了,那便好生看顾着罢。若冯格格再起高热,我便禀了主子爷,再另请高明。”

温显卿恭恭敬敬。

“是,福晋慢走。”

等到乌拉那拉氏带着人回了杏芙院,年世兰才松下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温显卿好奇问道。

“华侧福晋刚才为何不让章弥看诊?他擅长的可就是妇婴之科。”

年世兰神色淡淡,看着有些倦乏。

“医术可以救人,亦可以杀人于无形。这点,温太医比我要清楚。这冯氏也是个不争气的,竟能受惊起高热,幸亏有温太医。”

温显卿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

“杀人的方法很多,端看医者存的什么心思了。格格已经七个月,您比王爷还要上心,已是格格天大的造化了。”

如意欣喜出声。

“格格醒了!”

年世兰懒懒的走到冯氏床前,冯氏挣扎要起身请安,年世兰摆摆手。

“好好歇着罢,醒了就好。我先回去继续睡了,真是一天也不让人安生。”

乌拉那拉氏回到杏芙院再睡不着,她面色阴郁,这个年世兰,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防她跟防贼似的,自己恐怕要眼睁睁看着冯氏生下孩子了。

也罢,生下来算什么本事,养的大才算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