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知窈心中，顾远才华虽比不上兄长，却也是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时候。
仿佛氤氲着风雨的面孔让宋知窈有些后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二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躲什么？”
顾远面目狰狞，他步步靠近宋知窈，逼得宋知窈一直后退，“你后悔了是吗？你后悔与我私定终生，后悔认识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我的生母是婢女又如何？这又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说得愈发离谱。
宋知窈与顾远相识并非一日两日，她自认对顾远的品性也有些了解，否则她是不会同意顾远的求亲，也不会在没有动心的情况下与对方许下终身。
没想到今日会见到他如此面目可憎的一幕，宋知窈不难过是假的。
宋知窈不再退让，她面色冷凝，“原来在表兄心里，知窈竟是这样的人？”
话出口的瞬间宋知窈有些失落，她又有什么立场指责顾远？明明她还在跟另一个男人不缠不休。
她不去看顾远的脸色，垂眸道，“二表哥，你回去吧，我们以后不要往来了。”
顾远一心想要登上高位，她的家世无法帮到他；她已经失了清白与人不清不楚，已经没有立场指责对方。
倒不如两人好聚好散，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
听到宋知窈冷淡的声音，顾远一怔，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的他心中慌乱，上前一步就想要抓住宋知窈的手，却被宋知窈躲了过去。
宋知窈看向白芷，“前几日我让你收拾的东西可整理妥当了？”
白芷道：“是。”
“你全都拿出来还给二公子。”
宋知窈正视着顾远，脸上的表情很淡，说不出是悲是喜，“二表哥，你的东西我全都还给你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早该这么做了，宋知窈想。
在她第一次为了兄长与顾清无纠缠在一起时，她就该与顾远划清界限，可是自己贪恋这他给予自己的温暖，以至于她们竟然经历了书房那般不堪的往事和眼下这样丑陋的场面，为二人的过往增添了一缕阴霾。
“你要与我划清界限？”
“我们不合适。”
“知窈，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知道的，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全都称赞大哥，你是唯一一个正眼看我的人，所以听见你与大哥一同出去后就昏了头，我担忧你以后也瞧不起我，说出那些话不是我本意。”
宋知窈心中有一丝动容。
来到镇国公府不久，她能明显感受到下人对自己的怠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顾远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同为被府上下人排挤的人，二人很快熟络起来。
在兄长忙于读书无暇顾及她的时候，是顾远陪在自己身边；在吴管家克扣她月钱的时候，是顾远将房中的糕点悄悄送给她。
只是，她抬头，“二表哥，我没有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
论出身，顾远还占着一个镇国公府的名头，说出去谁人敢轻视他？谁人不得恭恭敬敬唤一句：“二公子。”
即便是在镇国公府，那些下人不管心中怎么想，衣食住行各方面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是哥哥呢？
宋家已经没落，哥哥想的是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从未自怨自艾，从未抱怨自己的出身。
他自己怎么会瞧不起自己？顾远看着宋知窈冷静的模样几欲发疯，“明明是你瞧不起我！”
宋知窈眉头蹙起，她走到一旁，不欲与顾远争辩，谁知顾远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看上我大哥了，所以开始嫌弃我了？你怎么如此爱慕虚荣……”
不可理喻！
宋知窈冷声打断，“放手！”
“你回答我！”
宋知窈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挣扎几番也未曾挣脱的她直视着顾远，“二表哥会娶我吗？”
顾远抓着宋知窈的手腕略松，眼神闪烁，“你说什么？”
尽管知道答案，宋知窈看到顾远这番躲闪的样子还是有些失望，她凄凉一笑，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二表哥会娶我吗？”
既然顾远一心想要纠缠，她不妨将一切都摊在明面上。
“……当然会。”他从未想过要放弃与宋知窈的婚事。
宋知窈道：“那二表哥会娶我为正妻吗？”
想到与顾清无在书房的交谈，顾远有些不敢看宋知窈那双清澈的眼，他没有直接回答，“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宋知窈淡淡道：“二表哥回答我就好。”
顾远只觉得眼前少女的表情很刺眼，像极了顾清无那副目空一切，不把一切都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是他最讨厌的样子！
凭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下人是，他称为娘的嫡母是，顾清无是，就连眼前的宋知窈也是。
“你后悔与我私定终身了？”
怎么又绕回来了？
宋知窈抽回自己的手腕，沉声缓缓道：“二表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因为你根本不会娶我为妻。”
“你想要的是权力，你想要的妻子是对你的未来有帮助的人，而我想要的是平淡生活，我也不可能给你做妾。归根结底，是我们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一样。”
毕竟是曾经想着要一起度过终生的人，宋知窈睫毛微颤，终究是没有撕破二人之间的最后一丝体面。
宋知窈轻声道：“以前不过是我们年少时的玩闹，一切话语都不作数，以后我们见面就只是表兄妹。”
“二表哥，珍重。”
被人戳穿自己的心思，顾远面色青白交加，他的视线落在宋知窈身上，半晌后蓦地一笑，“你这么说，是瞧不起我不择手段往上爬？”
宋知窈不欲再纠缠下去，她分明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顾远听不进去是他的事。
顾远显然没有放过宋知窈的想法，他面色阴郁，“正如你说的那样，我的妻子必须是对我未来有帮助的人。可是知窈，如果是顾清无让你做妾，你还会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