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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语夏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她今晚失了分寸,这只会让李少言很为难,她有些后悔怎么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李少言爱她,她一直都知道,即使他什么也不说,即使他严守着哥哥的界限,她也能知道,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江语夏觉得头很疼,这个无解的难题始终困扰着她,像一柄尖利的剑,时时刻刻对着她,稍不留神就会扎得她鲜血直流。她无法停止爱李少言,无法把他真正当成哥哥,无法心平气和地祝福他和其他人在一起。

再这样压抑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

其实她无数次想过,他们能不能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可以是其他国家,那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依然可以和以前一样,做一对恩爱的恋人,而且以他们的能力,无论在哪里都能生活得很好。

一切都那么完美。

那为什么不去呢?江语夏问自己。

原因也很清晰,她和李少言是兄妹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这个真相会永远困扰着他们,而他们又不够洒脱豁达,到真正可以忘记这一切,他们做着最亲密的事,都会时刻记得,他们是兄妹。

这简直是一个诅咒,江语夏痛苦地想。

世上所有事都能有解决的办法,而她面对的,就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死局。

她胡乱想着,思绪不断发散,心情在黑夜中浮浮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似乎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她也没有惊醒,沉入了黑暗中。

第二天一早,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江语夏收拾完下楼,江伟杰和李少言都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

看到江语夏下楼,江伟杰心情不错地招呼她:“语夏起床了,那正好一起吃早饭。”

江语夏微微一笑,在李少言对面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问候道:“爸,哥,早啊。”

李少言点头淡淡一笑:“早。”

江语夏的目光在他脸上迅速扫过,看到了他眼下明显的青黑,心里微微一动,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江伟杰像是知道江语夏心思一般,说:“我正说呢,少言,你是不是没休息好,今天又不是工作日,怎么不多睡会儿。”

李少言解释道:“昨天是睡得比较晚,没关系,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听到江伟杰这么说,江语夏不由庆幸自己今天特意化了点妆,不然让爸爸看到儿子女儿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很难不多想。

江伟杰喝了口粥,问江语夏:“昨天看到少言已经把你工作室的地址选好了?怎么样,有满意的吗?”

江语夏笑嘻嘻道:“哥选的那还能有不好的?我已经跟哥说了,就选离江氏集团最近的一家。”

她这话倒也不是骗人,那最后一个方案的地址的确就在江氏集团附近。

江伟杰对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有点惊讶,还以为是女儿想离家人近一点,欣慰道:“这样也好,集团位置本来就在市中心,各方面条件都好,以后也方便相互照应。”

他又对李少言说:“既然如此,这件事你就去办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李少言已经吃完了,他把筷子放下,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好,今天刚好有时间,就先把语夏的这件事情办了。”

江语夏忙说:“诶,哥,我这事不着急,我都还没毕业呢,想多玩一段时间再上班。”

李少言这时露出一丝笑意:“今天只是去把地址定下来,后面还要重新设计装修,装修完也还不能马上投入使用,你想休息,有的是时间,只怕休息的时间太长了你都受不了。”

江语夏也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开一个工作室,又不是像办个画展那么简单,哪能说开就开,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好吧,都麻烦哥了,我就坐享其成了。”

李少言笑道:“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些外围的忙,最重要的事情我是插不上手了,都要靠你自己。”

一个工作室,硬件固然重要,但软实力才是王道,海市的珠宝设计市场已经饱和,要想在这里开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并非易事,他们作为家人能做的,也只是提供一些物质上的支持。

“那也不能事事指望你和爸爸吧,”江语夏笑道:“哥你放心,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李少言看着她一路走过来,深知她在设计上的天赋和才能,并不担心,他站起身,说:“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一趟。”

他到门口换了鞋,拿起玄关的钥匙,就开门出去了。

江语夏愣了愣:“哥这就走了?不是说今天休息吗?”

江伟杰摇头叹道:“是啊,我这个董事长都没他那么忙,我也劝过很多次了,让少言不要把工作看作生活的全部,但他听是听了,我看一点都没改。”

说到这里,他转眼问江语夏:“你认识少言的时间比我长,他以前在学校也这样吗?”

江伟杰无不忧心,如果李少言只是公司里一个得力的员工,他当然乐于看见他对工作这么上心,但李少言现在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亏欠了很多的儿子,他既欣慰于他的优秀自律,又希望他能更轻松愉快一些。

江语夏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起来,哥一直都很努力,之前在学校他当学生会主席事情也很多,而且专业成绩也次次第一,哪方面都不落下。在学校的时候,也是除了学习就是工作。”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告诉江伟杰:“爸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他刚考完高考,在海大附近的咖啡店兼职,那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这段故事江伟杰果真没有听过,他对李少言之前的生活都很感兴趣:“少言高中毕业就去兼职了?为什么?是因为他的养父母给的钱不够吗?”

他有点心疼,同样是他的孩子,江语夏锦衣玉食地长大,李少言却要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赚钱。

还好江语夏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少言的养父对他视如己出,他的养母虽然偏心小儿子,但也没有在经济上苛待过他,我估计是他从小就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想减轻一点他们的压力,努力做到经济独立。”

她的心思在谈话上,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称呼已经不再是“哥哥”,而是以前熟悉的“少言”,但是江伟杰敏锐地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女儿一眼,微微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这两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能再给他们压力。

他点点头:“少言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他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只是可怜了他这些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他每次看着那真正的一家人,会不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会不会抱怨命运不公?

命运的确不公,给李少言的磨难远远超出常人——从小与父母分离,长大了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子,却不能在一起,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从一个普通的学生,一跃成为大集团的继承人,是一步登天,但是江伟杰知道,这是李少言最不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