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隰和听苏逢春这样说便了然,自家哥哥不会空口就给苏逢春说下这样的话,既然这样说,定然是思虑过的。从前王从钰便想着外派到旁的地方体恤民情,为官者,没有四处游历地经验,大抵是很难做到知民意的。
王石年轻的时候也是走南闯北,中年了以后才在京城安定下来。
王隰和突然就觉得,若是苏逢春和王从钰真的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四处为家,一个悬壶济世,一个为民为国,那的确是很好的未来。
不过看着苏逢春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王隰和将心中的那股子羡慕按下不表,只安慰苏逢春,“逢春不必烦忧,哥哥既然这样说了定然是有他的一番道理。”
看着苏逢春没说话,王隰和又添上一句,“莫非逢春还不相信哥哥吗。”
“我自然是相信的。”
苏逢春说完却沉寂了一下,其实这段时日她也考量了很多,她自然是不可能放弃医学的,但是又不能让王从钰为了她放弃自己的追求。
虽然苏逢春没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但是王隰和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拍了拍苏逢春的肩膀,“哥哥少年的时候便说要去外面闯闯,只不过那个时候哥哥的年岁还小,大哥哥也刚离家,所以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况且父亲当时说了,哥哥还没有成家便四处奔走如何都是不安定,便是成了家才好。”
“因此逢春不用想这样多,从前哥哥就说过这话只不过时机还不成熟,做官的若是只待在京城中,又到何处去体恤百姓知百姓的不易呢。”王隰和笑笑,“只是这事儿原本就有来头,不仅是因为逢春。”
“我知逢春是为了钰哥好,可若是钰哥原本就是这样想的,难不成逢春还硬要他留在京城不行?”
苏逢春啊了一声,点头称是,听到王隰和这样说,终日埋藏在苏逢春心中的惶恐不安突然就轻快了许多,她朝着王隰和开朗一笑,露出来洁白的牙齿,“隰和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最近考虑这个事情来着,如今恩人也找到了,也算是报了恩,还意外收获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老实说我下山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些事儿,当时觉得能找到恩人都很不容易了,至于如何报恩当时更是没有什么头绪。”
“但是我不仅都做到了,还遇到了钰哥还有隰和,还有大家,我就觉得已经很好很好了。”苏逢春顿了一下,“师父如今回山里了,我在外面也游历一年之久了,虽说这一年我都在做正经事,可是课业的确也落下了。”
“我最近就在想,还能在京城待多久呢。”
王隰和拉着苏逢春,突然觉得苏逢春和刚见面的时候变化这样大,她仔仔细细的上下瞧着苏逢春的面容,这一年苏逢春不仅身量长了,眉眼也变得更加成熟锋利些,婴儿肥也不似从前那样肉嘟嘟的,少女褪去了稚嫩,留下了愈加坚定的双目。
若是一年前,苏逢春大概是说不出来这些话。
可是这一年,苏逢春经历了这样多,她虽然有的时候想法天马行空,但她贸然闯入京城中,当时面对一切不熟悉的情况,她也在努力的学习,努力的融入。
王隰和看着这样的苏逢春,竟然不知道如何,生出来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慰苏逢春,“逢春想回去吗?”
“唔,肯定是要回去的。”苏逢春认真地说,“但是舍不得你们。”
“那便先留下来,至少等着荣华成了亲,咱们去吃杯酒。”王隰和笑笑,把苏逢春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苏逢春的耳边,“逢春还没去吃过喜宴吧?咱们沾着荣华的光也去瞧一瞧。”
“再者,逢春的师父既然都先回去了,也不曾让逢春回去,那便先不着急。”
“我可是听了采薇说,逢春这几日日夜温习书本从不偷懒,有这样的心,逢春到哪里都不会落下课业的,过几日再让哥哥给逢春找个医馆去,这样既不会耽误了课业,也能留下来。”
“至于逢春说要游历,这事儿要从长计议。倒不是说不让逢春去,我以为女子有这样的大志向定是好的,不过哥哥既然说要陪着逢春一同去,自然是有所思量的,只是这公事的变动并非易事,如今父亲还在泉州府,哥哥刚担了使节,只怕还要在京中留上一段时日。”
“这段时日逢春就安心温习书本,或者去京城中的医馆瞧瞧帮帮忙,再者世家的夫人姑娘都知道逢春的名号,原本女医者数量就少些,毕竟不是谁人都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如逢春般坚持的。若是逢春愿意,那些夫人小姐有个什么不适,若是来请逢春,逢春也能去瞧瞧。”
“在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机会了,只要逢春想,哪里做不到呢。”
虽然王隰和这样说了,不过苏逢春还是下意识的接到,“给夫人小姐看?我应该不行吧,万一看不好怎么办。”
“逢春这便是妄自菲薄了。”王隰和自然不同意苏逢春这个说法,“你便是贤妃娘娘都瞧过了,可谓在京城中负有盛名,谁人不知道苏逢春姑娘医术高超?”
“但是贤妃娘娘那个是中毒嘛。”苏逢春还是很认真的说,毕竟涉及到自己的专业知识,苏逢春从来都不马虎,“药灵山主攻的便是毒药,可是夫人小姐...这应该算是千金科吧,我学的不精,实在是不好。”
王隰和略一思索,觉得苏逢春说的也有道理,“便是请了逢春,逢春也未必要去。”
“如今逢春有哥哥在前,我在后,若是觉得自己瞧不了,只实话实说,没人会说逢春不好的。”
“总之逢春便先安心留下来,若不然哥哥可要伤心了。”说着王隰和佯装哭泣的动作,惹得两人相视一笑。
逢春嘿嘿一笑,觉得王隰和说的也很对,便完全放下心来,王隰和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开导苏逢春,明明王隰和也没比苏逢春大上多少,可是每每说些什么,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这大概是个了不起的能力,有些人需要后天练就,而王隰和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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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上的时候,王隰和张罗着众人准备了一桌饭菜,王从钰从宫中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瞧着十分疲倦的模样,甚至眼下都有些乌青。
便是对于宫中之事一知不解的苏逢春都能瞧出来王从钰这一番进宫怕是不怎么顺利。
“钰哥,你还好吗。”
王从钰听到苏逢春的声音,才恍若活过来般眼前一亮,便朝着苏逢春走过来。
大抵是因为太着急,还差点磕绊到,踉跄着到苏逢春的身前,苏逢春一个眼疾手快就接住了王从钰。
两人的动作似抱非抱,看着亲昵十足,不过这会儿也只有王隰和和苏逢春,王老夫人则是因为与年轻人吃不到一块儿去便借口说不来了,不过王隰和心中也知道,这是祖母想给王从钰和苏逢春相处的空间。
不过就算如此,王从钰还是蹭的一下红了脸。
苏逢春则一脸担忧,就想拉着王从钰的手来把上一把。
王隰和忍着笑别过眼去,只当作没瞧见。
“逢春。”王从钰只嗫喏着说了这样一句,便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王从钰瞧着疲倦至极,想来这几日在宫中差事繁忙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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