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找到毒药的捕快。
捕快看向了扑在宋长青身边的颜雪清,“是……”
还没有开始说,颜雪清就扑上前,“是她,一定是她对不对!”
她面目狰狞地瞪着被裴元护在身后的罗玉宁。
嫉妒、愤恨,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涌上颜雪清的心头,她就是狠狠地瞪着罗玉宁。
瞪着这个抢走了她所有东西的恶女人!
明明是一个嫁过人还生了四个孩子的乡下女人,凭什么就能得到表哥的垂青和专一,如今不要表哥了,竟然还有大将军护着她!
裴大将军眼里的关切,骗得了谁!
这女人,命真好啊!
不过今日,她的好命到头了!
捕快头子立马让人押住了颜雪清,开玩笑,她攻击的可是裴大将军,捕快头子这个时候不讨好,什么时候讨好!
“大将军,您没事吧?”
裴元摇摇头:“我没事,毒药是在哪里找到的?”
小捕快立马说:“属下问了一块去的管家,他说是在颜雪清的房间找到的。”
场中有好几个女人,小捕快也没有见过,更加不知道颜雪清是谁,他回答完,也不知道目光该看向谁。
“你说什么?谁?”万真突然发问。
“颜雪清。”小捕快说。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一男一女异口同声,说完都震惊地看着对方。
宋艺冷嗤:“万真,你好像跟颜雪清很熟嘛?”
“不不不,没有,没有。”万真连连摇头,“我只是好奇,颜姑娘是长青的妻子,她怎么可能会毒害长青呢!”
颜雪清现下也惊愕不已:“怎么可能,毒药怎么可能会在我房间里!”
小捕快说:“千真万确。”
沈晶皱眉,裴元怒喝:“来人啊,还不将下毒之人拿下,押送官府!”
“是。”
颜雪清挣扎着喊:“不是我,罗玉宁,毒药应该在她房间啊!罗玉宁,是你陷害我,是你!”
罗玉宁望着癫狂的颜雪清:“若你不想害人,怎会落到这种局面,颜雪清,你做了什么,都会有报应的!”
颜雪清慌神了,“不不不。我没有,没有。”
沈晶、宋艺,尤其是万真,只待在原地,看都不看她。
颜雪清眼看着要被人拖到门口了,她突然一把抓住门框,声嘶力竭地喊:“真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万真后背发凉,宋艺偏头看他:“真哥?叫的可真亲热啊!”
万真连连摆手,“不是,我跟她也不熟。”
她上前两步,也不知道跟捕快头子说了什么话,颜雪清暂时没被带走。
宋艺挑起颜雪清的下颌:“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颜雪清看向万真,看他就用个后背对着自己,颜雪清喊:“真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无动于衷吗?你救救我啊!”
万真艰难地转身,看向宋艺,“艺儿,她知道咱们那么多的事情,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艺看他,皮笑肉不笑,“咱们做了什么事?”
“那个……”万真一时哑口无言,“她若是将事情都捅出去,你我都得都玩完。”
“有证据吗?”宋艺说:“就跟她说了几句话,她有什么证据!”
宋艺一点都不怕。
哪怕当初他们收买了颜雪清,让她下毒谋害宋长青,他们也只是口头约定,没有任何的文书字条,这可没有证据呢!
哪怕颜雪清将一切事情都抖落出来,宋艺一点都不怕!
万真闻言,看了颜雪清一眼,挤眉弄眼,意图不言而喻,“解药若是做好了,宋大人也是不会有事的。”
颜雪清也看明白听明白了,只得咬着牙跟着捕快走。
罗玉宁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
她看了眼宋长青,扑了过去,突然大哭:“长青,长青……大夫,大夫。”
土郎中冲了出来,手里头还拿着一碗药,“我把解药配出来了。”
“大夫你快看看他,他怎么了?他怎么这么凉啊!”罗玉宁握着宋长青的手,眼泪婆娑,悲痛绝望!
土郎中连忙上前把脉,接着就哀嚎:“他死了,死了。”
手里的药碗也哐当砸地,破碎的瓦片飞溅起,飞溅到颜雪清的脸上,割出一道血口子。
裴元皱眉:“害死夫婿,人头落地。”
无人押着颜雪清,她无人搀扶,竟然摔倒在地。
脸上被割出了口子,她也顾不得擦拭,刚刚听了裴元的话,人头落地,她就已经全慌了。
她只得看向万真,朝他伸手:“真哥,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她哭她喊,宋艺白眼相对,万真局促不安。
“真哥,救我!”
颜雪清膝行上前,扯住了万真的衣摆,她饱含热泪,充满了真情实意,“真哥,你救我啊。”
宋艺看向二人眉来眼去,“怎的,她谁都不求,就求你,你还说你们没关系!”
万真扯回自己的衣摆:“我们真的没关系,还不快带走!”
颜雪清被推倒,万真急着去安慰宋艺,完全没有注意到颜雪清。
她如今眼眸通红,怒火中烧。
“下毒杀害宋长青,我是要被砍头的。我犯的是死罪,万真,你就没考虑过我这一走,就再难回来了嘛!”
“跟我有什么关系!”万真挥手:“最毒妇人心,你谋害你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疯狂地眨眼睛,可颜雪清却看的明白。
她都要被抓走了,他此时不管,等她被关入大牢,他更是不会管她!
“与其是个死,不如就一块去死。”颜雪清起身,一把抓住万真的胳膊,狠狠地盯着他,万真扯不出来,只能怒瞪着她,“你撒手。”
“万真,你说的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不成?你说了,只要我害死了宋长青,得到了宋家所有的财产,你就会休了她,娶我为妻!”
“毒药是你给我的,是你让我下到宋长青的燕窝里,燕窝是将军府的,熬煮燕窝的是将军府的下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又让我将毒药藏到罗玉宁的屋中,把这一切推给罗玉宁,我全身而退,水到渠成。”
“万真,你想让我死,你也别想好过!”
“都是他,药是他给我的,毒是他让我下的,是他引诱了我。”
万真惊慌:“我没有没有。是她疯了,现在逮到谁咬谁。还不快把她送下去,快点!”
捕快头子看向裴元,见他毫无动作,哪里敢动,于是他也不动,捕快也不动。
“啪!”宋艺一巴掌打了万真的脸,“万真,你岂敢!”
原本是宋长青中毒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一家子男男女女的事情。
其他的人看热闹,颜雪清跟万真吵,宋艺跟万真吵,吵着吵着,也就从儿女情长,吵到了一些大事上。
万真被宋艺抛弃,颜雪清被宋艺逼迫,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家子狗咬狗,竟然还牵扯出了一家子的奸计。
“是你们图谋三房的财产,宋长青是你们害死的!我不过是你们的棋子,我现在要被砍头,你们也都不好过!”
“沈晶,宋家三房的死敢说跟你没有关系?你为了三房的财产,连弟弟弟媳都不放过!你好毒的心啊!”
一家子和颜雪清开始狗咬狗。
谁都没有发现,宋长青竟然坐了起来。
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
说到三房时,宋长青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爹娘的死,是个意外?”
所有的人都齐齐看了过去,特别是沈家大房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鬼,鬼啊!”沈晶直接吓晕了过去。
宋长青:“去顺天府,我要喊冤!”
顺天府直接开堂问审。
一番审问下来,大房终于吐了。
沈晶为了夺得三房的钱财,在三房回京的途中,派人行刺,三房就这么死在了回京的途中。
审问大房下人时,就连二房的事也都吐了出来。
二房丢了儿女疯了的老爷夫人,其实是被沈晶下了药,给搞疯的。
二房的人也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女子虽然衣着体面,但眼神无光,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男子如出一辙,抱着一个孩子,嘴里喊着。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癫狂模样让人悲痛。
沈晶、宋艺、万真皆数被关入大牢。
罪魁祸首沈晶判了斩刑,宋艺万真是从犯,被押入大牢,流放,颜雪清去西山挖矿。
宋家大房彻底败了。
审问结束后,宋长青扶着二婶出门,裴元与罗玉宁道别时,一旁的孟玉泽突然说了一句:“你们不觉得,罗姐姐跟二夫人长的像吗?”
他的这一句话,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罗玉宁与二夫人。
这一看,竟然还真的看出了不一样的!
罗玉宁和二夫人,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罗玉宁猛地看向了二老爷,孟玉泽、裴元、宋长青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二老爷的长相……
“与玉安像了七八成。”孟玉泽嘴快,说了出来。
二老爷二夫人虽然疯癫,但有时又是好的,好的时候,捧着罗玉宁的脸,不停地呢喃,“像,像,像!”
罗玉安也在来京城的路上,原本要半个月的路程,不过七日就到了,到了的时候,正好赶上二老爷二夫人生病!
有裴元在,请了方千悲替二人诊断,汤药、针灸下去,二老爷夫人疯病也好了。
这十几年来,二人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人清醒了,儿子女儿又回到了身边,不仅如此,还有四个活泼可爱的外孙女,儿子高中进士,当了官,未来可期!
宋长青替父母报仇之后,只在宋家待了一晚上,和二房一家一块吃了个团圆饭。
没有外人,都是一家人。
宋二爷、宋二夫人看着一桌子的亲人,喜极而泣。
“玉宁、玉安,从今往后,咱们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宋二夫人抱着宋玉宁,哭得不能自已。
哭过之后,就是欢愉。
“玉宁……”宋长青举起了酒杯,望着对面的宋玉宁,“祝你平安顺遂,一生幸福。”
得遇良人,夫妻恩爱,一世团圆。
宋玉宁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长青,我也祝你,平安顺遂,一生幸福。”
吃过了团圆饭,宋长青绕着宋家转了一圈,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等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宋家门,“长青。”
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宋玉宁飞奔过来,“三更半夜,你要去哪里?”
她声音紧张,充满了担忧。
望着面前熟悉的那张脸,圆圆的眼,宋长青举起手,想要去抚摸下她的脸,最终又放下。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触碰她了。
“玉宁,我要走了。”宋长青没有隐瞒。
原本他想偷偷地离开,可宋玉宁已经追了出来,想来也是发现了什么,再隐瞒,便是欺骗了。
“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宋长青低头,望着仰头看他的玉宁。
今夜的月亮真圆啊,真是一个团圆的好日子,可有些事情,总是难以预料。
“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若想回来了,自然就回来了。”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宋玉宁的发,调皮的发上下飞舞,宋长青终究是伸出了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不能不走吗?”宋玉宁问。
宋长青努力挤出一抹笑:“人的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人,有人陪伴一程,就已经足矣。”
宋玉宁看着宋长青,知道他心意已决。
饭后,她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围着宋家转了一圈,看了一圈,似乎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刻画在心里。
人,终有一别。
“你也要好好的,早些回来。”
“好,回去吧,夜深了,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大步走入黑夜中。
城门此刻还没有下钥,城门口站着一人一马,似乎是在等他。
“裴,将军!”宋长青喊了一声,裴元回头看他,“真的决定走了?”
“你怎知?”宋长青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宋小姐托人来告诉我的,她托我来送送你。”
他手里牵着马,还拿着包裹,“里头是换洗的衣物和充饥的干粮,足够你半个月吃的,若是玩累了,就早些回来。”裴元拍拍宋长青的肩膀,“我们都舍不得你。”
宋长青眼眶酸涩:“裴将军,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但说无妨。”
“好好地照顾玉宁,她是个好女人,只是前半生太苦了,后半生,我希望她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裴元拍了下宋长青的肩膀。
“谢谢你。”宋长青回抱住裴元,“千万要珍惜她。”
一匹快马,悄然离开了京城。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两年后。
万佛寺新来了一位俊秀的和尚,目光深沉如水,佛法讲的精妙,仿佛此人天生就是为佛法而生。
宋玉宁陪着宋二夫人去了一趟万佛寺,见到了那位和尚。
一如往昔,风采如故。
莲花座上的佛子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故人,他的眼,只荡起一抹涟漪,很快消失不见。
宋玉宁知道,他已经不叫宋长青了,他叫长生,属于佛。
而宋玉宁,永远都属于她自己。
边疆战事吃紧,留在京城两年的裴元,去了边疆,宋玉宁捐出了半幅身家给军中置办各种物资,皇上体恤,封了宋玉宁为皇商,还给她封了个义云县主。
义云,义薄云天。
她所行之事,为家为国,担得起义薄云天这四个字。
义云县主举家迁往皇帝御赐的新居时,京城热闹的很,很多老百姓都抢着来抢喜钱,其中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跟着车队跑,满身污垢,蓬头垢面,她还伸着手,嘴里嚷嚷。
“玉宁啊,玉宁啊,我是你大伯娘,我是你大伯娘啊!”
她喊的声音大,可很快就被烟花和鞭炮声给掩盖住了,县主府的下人洒了一把喜钱,拣钱的老百姓推推搡搡,就把瘦的皮包骨的汪梅给挤倒了。
半天都爬不起来。
汪梅趴在地上,看着远去的车马,她心中悔恨不已。
跟了野男人跑了之后,原本以为可以苦尽甘来,谁知道他竟然是个吃软饭的,骗光了她所有的积蓄,还将她卖到了青楼接客。
她在青楼里受尽了折磨,最后染上了梅毒,青楼眼见着人不行了,就将她给丢了出来。
汪梅现在一无所有,还被郭志远郭高远给找上了。
两兄弟自小被他们养歪了,后来走上了歪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没钱了就让汪梅去偷去讨去骗,三个人住在城西的破庙里,一日不如一日。
汪梅什么都没要到,拖着被踩瘸了的腿,一步步挪到了城西破庙。
已经日上三竿了,郭志远郭高远还躺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褥里呼呼大睡,汪梅刚进来,两个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得,立马起身,“娘,有什么吃的,饿了。”
汪梅在外头讨了一上午的钱,半个子儿都没有讨到,她瑟缩地往后一缩,“没,什么都没有。”
“没有你不会去抢啊!”郭志远郭高远一听说没有,爬了起来,拳头就朝汪梅身上砸去,汪梅本就病的不轻,被两个儿子这一通拳打脚踢,她很快就奄奄一息,躺着一动不动了。
接着身子动了下,不停地口吐鲜血。
没一会儿,她就一动不动了,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哥,她死了。”郭高远探了探鼻息,惊惧地说道。
郭志远浑不在意,他穿好了衣裳,“死了就死了,反正她得了病,也要死了。”
兄弟二人没有半点的愧疚,拖着汪梅的尸体就要去埋了,刚打开破庙的门,外头站着一群官兵,箭头直指他们,“儿子弑母,罪不容诛,还不快束手就擒。”
官兵来的真快,宋玉宁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听到了汪梅的声音,她让人跟着汪梅,没想到还找到了她两个不孝儿子。
郭志远郭高远就这么被官府给抓了回去,判了个斩立决。
郭家这一脉,差不多都死绝了。
而宋玉宁崭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