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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尚国的王宫内挂满了白色的灵幡,一具龙凤腾飞的金漆棺材,静静地摆放在中央,灵堂四角的青铜鹤香炉腾起白色轻烟,龙涎香与用于尸体防腐的朱砂味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宫殿,既压抑,又沉闷。

贞妃奚永潇带着一双儿女跪在蒲团上,宛如一朵洁白的莲花,素纱孝服之下是一张楚楚动人的明艳容貌,不加任何修饰与妆点,都美得胜似芙蓉泣露,泪眼婆娑的应付着前来吊唁的臣子。

根据琉尚国的礼法,百官在国主驾崩后,自闻丧至新任国主继位前,每日早晚两次入宫哭祭,是为“朝哭”与“夕哭”。新任国主继位后,哭祭减为早晨一次,且要延续一年之久。

“朝哭君主,龙驭上宾;夕哭君主,英年早逝。

既生君主,天妒英才;可叹君主,草木含悲。

朝送君主,天不假年;夕送君主,玉碎珠沉。

拜送君主,轮回善果;跪送君主,福泽绵延。”

奚永潇捻起衣袂,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珠,那一双清亮的美目,却如寒星般望向了挽联的横批:千古流芳。

她凝视着这四个烫金的大字,掩在衣袖下的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随即又佯装出悲痛欲绝的模样,失声痛哭起来。

若非国师坦言,她又怎会知晓尚慕南竟然与楚方余孽暗中勾结。奚氏与方氏是宿敌,与王氏是死敌,他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站在奚氏的对立面,全然不顾她的苦苦哀求,狠心地残害她的兄长们。

这杀兄血仇,她永生难忘。

这段孽缘是她年轻时种的因,如今就让她亲手了却这个恶果吧。

灵堂内,除了阵阵凄惨的哭泣声,还有一些居心叵测的流言蜚语,这些言论像极了扔向火刑架的火把,每分每秒都在挑战心性。

奚永潇刻意降低了自己的抽泣声,眼神却偷偷瞥向了心怀不轨的旧臣。

她早就听闻朝野上下都在议论尚慕南的死因,更有甚者,竟说是贞妃一手策划的谋杀。虽无确凿证据,但这足以让满朝文武对她们三人产生疑心。若是国师...

她的目光如电,先望了一眼站在大殿上悼念的国师,又望了一眼跪在棺材前烧纸的椿芽,心中暗生一计。

倏地,她猛地站起来,朝着牌位撕心裂肺地喊道:“王上啊,你怎能忍心抛下妾身和这对苦命的孩子啊,妾身愿随王上同去!”话罢,她用力将尚羡月和尚念月推向老臣们,直直地朝着棺材撞去。

椿芽眼疾手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奚永潇的冲击,看到一齐摔在地上的贞妃与她的侍女,臣子们皆面色如土,惶恐地涌了上来,嘴里念叨着“贞妃娘娘万万不可啊”之类的话语。

好不容易等贞妃情绪稳定了下来,臣子们才敢把尚羡月和尚念月抱到她面前。

“贞妃娘娘与王上果真是鹣鲽情深啊。”

“还请娘娘保重凤体,大悲伤身啊。”

“娘娘的情分,王上在天有灵也会感应到的。”

看到文武百官对自己的疑虑稍有消减,奚永潇这才用手帕轻轻擦干泪水,抱起年幼的尚念月,走到一干位高权重的老臣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受尚氏祖宗恩泽,才得以保全王上一脉血亲,妾身死不足惜,望国之重器垂怜。”

几位老臣受宠若惊,皆言:“娘娘言重了,老朽年老力单,承蒙娘娘器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朝中百官亦纷纷下跪,齐声高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奚永潇脸上挂着泪水,但眼神凛冽了不少,她回头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千古流芳”,微微勾起的嘴角接住了滑落下来的泪珠,瞬间又坠落在了素色衣襟上。

这场戏演得很完美,至少让反对的声音减少了一大半。

她抱着怀中不哭不闹的尚念月,跪回到了自己的蒲团之上,可刚跪下不久,胃里一阵翻腾,苦酸的胆汁涌入了喉咙,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捂住嘴巴,发出了一声干呕。

这声干呕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令原本嘈杂的灵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用那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奚永潇,刚刚放下的疑虑,又如乌云般重新笼罩心头,而且这层疑虑是一把锋利的剑,足以令人当场致命。

毕竟众人皆知贞妃没能上船的原因是来了癸水,如今当众干呕,莫非是皇嗣有污。

奚永潇也彻底懵了,她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楚地知道方才的干呕意味着什么,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癸水了,若真的怀孕了,那么这个孩子必定是尚慕南的,只是这清清白白的皇嗣,却无法清清白白地降生了。

正当无数个谎言如乱麻般在她脑海中交织时,灵堂中传来了一声稚嫩却又威严无比的声音。

“放肆!母妃因父王离世,已三日三夜水米未进,你们竟敢隐瞒不报,如今母妃身体受损,伤及心胃,你们担当得起吗?来人——”

“月儿...无事...”

奚永潇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依靠在椿芽身上,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无事,妾身喝点稀粥就好了。”

尚羡月扑到母亲的衣角边,心疼道:“母妃素来有胃疾,为何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奚永潇接住这话,故作心灰意冷地回复:“王上已然不在人世,妾身也再无苟活之念了。”

“母妃——”尚羡月紧紧地靠在奚永潇身上,痛哭流涕,连尚念月也受到感染,开始哭闹不止。

老臣们面面相觑,看着灵前这孤儿寡女,没想到贞妃居然是如此贞烈的女子,与平日里王上所述的简直判若两人,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