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乘坐在雨中行驶的车辆，一路上沉默不语。
望川坐在后座，手指无声地敲击着车门。
车窗外的恒城街景在雨中模糊成一片，霓虹灯在水渍中扭曲成迷茫的形状。
自打上车启，整个恒城就笼罩在雨幕之中，雨量不是很大，但是连绵不绝。
更不要说望川坐在开着空调的车内，依然感觉到阵阵寒冷的当下了。
轮椅男子的轮椅折叠放在后备箱，此刻他坐在副驾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望川。
车内弥漫着沉默，只有雨刮器规律的声响。
\"我叫禹岩。\"他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疲惫，\"这是我妹妹，禹小莹。\"
禹小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回头。
望川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我知道你们的名字有什么用？\"
禹岩并不恼，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信任总得有个开始。\"
车驶过中央广场时，望川注意到广阔的天空中的乌云如同活物一般翻涌，低垂得几乎触及高楼顶端。
\"血肢恶鬼死后，这些云就越来越厚。\"禹岩顺着望川的目光说道，\"根据我的预言和城里开始增多的异常来看，很可能是渊所为。\"
\"雨妇？\"望川眯起眼睛。
原本在恒城的四个渊中，恶欲七鬼和血肢恶鬼都死了，畸变之钻的能力应该是和钻石有关，打雷下雨这种事，也就只有雨妇符合条件了。
听到这个名字，禹小莹突然打了个寒颤。
禹岩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继续道：\"不只是雨妇的降雨，在城外的乐团也在逐步派遣手下进入恒城，尽管雨妇不打算给他多少城内的地盘。\"
“你妹这是怎么回事？”望川看着明显害怕的禹小莹问道。
“哦，小莹上次不小心淋了一些雨，被雨水中的渊气息侵蚀了，费了好大劲才治好。”禹岩解释道。
“渊气息——”望川闻听此言，默默将窗户打开一个缺口，伸手出去探了探。
冰凉刺骨，待久了肢体会失去绝大多数热量，身体受到严重冻伤反应。
这就是所谓的侵蚀？
望川收回手掌，发动沸血能力，手掌这才逐渐恢复知觉。
就跟望川上次淋到的雨一样的感觉，不过上一次的望川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影响。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望川喝了无间老板卖出的热汤？
如果是普通人没有任何准备淋到了这种雨，后果怕是根本没法想象啊。
禹岩的家中——
公寓的灯光昏黄，窗外的雨声渐密。
望川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禹岩的轮椅停在茶几对面，膝上摊开一本厚重的笔记。
禹小莹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切着水果，但是其注意力明显不在水果身上，明显是在偷偷听二人的谈话。
\"你主动找上我的那天，下着和今天一样的雨。\"禹岩翻开笔记，里面夹着一张照片：还很胖的望川站在实验室门口，但是眼神却格外冷峻犀利，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你说你要去做一件把命搭上的事情，你需要需要'遗忘'一些记忆，但不是全部\"禹岩推了推眼镜，\"而作为交换，你会在未来给我治愈我身体的药物。\"
“空头支票，你信了？”望川虽然没有这方面记忆，但是仍然感到不可思议：“我那个时候还是普通人吧？”
\"我不知道当天发了什么昏，也许是被你当时说的言语打动了，毕竟你说你接下来是去拼命的——如果能活下来，回报一定会很丰盛。\"禹岩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清醒一下头脑。
“然后你就让我遗忘了一些记忆？是哪部分的？”望川追问道。
“我不太清楚，是你自己引导遗忘的，我只是提供仪式而已。”禹岩回答道。
“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望川又问。
“那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大概原因倒是能猜想推断一下，无非是伪装自己通过筛选，欺骗新生计划的“节目规则”之类，我猜。”禹岩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禹岩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铅灰色金属盒，表面带有结实的机关，指纹解锁时发出\"咔\"的轻响。
盒子打开，露出了其中的物品。
盒内衬套中静静躺着三支玻璃瓶装的银色药剂，瓶中银蓝色液态光流体，在玻璃管中如星云般缓慢旋转。
“这是小莹用血肢恶鬼的核心换来的。\"禹岩用指尖轻抚盒盖，上面还残留着几道干涸的血迹，\"用核心换这些药剂来治疗我的病症很亏，但是卖家异能会向来十分黑心，小莹拿核心去，也只换到三支，在买完之后小莹还遭到了未知身份的人的抢夺。”
“这啥玩意，三支价值能比上渊的核心？”望川拿过一瓶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瓶内液体犹如融化的液态蓝宝石，内部有星尘状银色微粒缓慢沉浮，微微震荡，液体中会迸发3-5道闪电状磷光，瓶身表面形成一层虹彩薄膜，持续蒸发出淡雾。
“异能会出品的共鸣注射液，能治疗我的灵能解离症，虽然不能治愈，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算是比较即时有效的治疗方法了。”
“灵能解离症？”遇到了新的名词，望川询问。
“因过度使用精神引导能力，导致自身灵能场与肉体失去同步，细胞逐渐量子化崩解的一种病。我的腿就是这样失去知觉的。”禹岩拍了拍自己的腿，无奈的苦笑。
说完之后，禹岩把装有另外两支药剂的盒子一并递给望川，示意他收下。
“抱歉，妹妹抢了你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就把药品收走吧，不卖给异能会的话，卖给别人还是能挽回部分你的损失的。”禹岩解释道。
厨房位置传来响亮的切剁声，看来某人对于禹岩的言语很是不满。
望川扭头望去，看到了别过脸去的禹小莹，她正在苦大仇深的切着水果，看来这水果异常的结实耐切。
回过头来，望川接过金属盒，将药剂轻轻放回盒中，感受到盒子通体触手冰凉，居然还有低温效果。
思考三秒后，望川他合上盒盖，又将盒子抛回给了禹岩。“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就当作我当初答应你的回报了。”
“啊，这可真是——谢谢。”禹岩明显有点惊讶，愣了一秒之后微微点头说了句谢谢。
在另一边，禹小莹终于端着切的超薄的哈密瓜片登场了，聊了很久后，水果终于被端上来了。
但是望川也没有什么吃水果的打算，切的未免太薄了，望川感觉对方好像端上来了兰州拉面里面的牛肉薄片一般。
既然如此，望川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在望川打算告别离开之际，禹岩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请等一下。”
禹岩指尖一翻，从身后的黑檀木架上取下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缓缓展开：“我给你点帮助——恒城现在的情报。”
起身打算离开的望川有些惊喜，难道是隐藏奖励?
回过身来，望川他转身看向对方。
“恒城当前势力分布。”
【雨妇】——血肢恶鬼死后，她占据了原本血肢恶鬼存在的区域，现在那片区域也进入了连绵的阴雨天了。目前她的衍生渊活跃在附近。
【畸变之钻】——他依旧盘踞在北区一个建筑场馆内，没有与雨妇争斗的意思，看来很老实，没人看到他外出过。
【乐团】——最近频繁在边缘地带出现的新的渊的手下势力，在避免与城内原有渊的势力产生冲突的情况下，目前正逐步向城市中渗透。
望川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
虽然血肢恶鬼死了，但是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恒城仍然在被蚕食，而望川的力量却因为没有得到渊的核心而进展缓慢。
更何况血肢恶鬼是恒城的渊中最弱的一个，雨妇和畸变之钻只会更强。
而望川现在的实力，也不过堪堪成为高等渊种，还没有触碰到转变为渊的契机。
而现实的残酷丝毫不比玄幻小说中的少一些。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代入到望川的世界就是渊之下皆为蝼蚁。
之前血肢恶鬼的死，是望川，辛牧，禹小莹共同努力的结果。
并且三人都是经历过疯丑的新生计划的种子选手，获取过疯丑的奖励，实力道具均不是普通渊种能够比拟的。
三人齐聚，没有其他渊的插手，聚集天时地利人和，这才勉强杀掉对方。
再来一次的话，望川还真的没有多大信心能够把事情办成。
“我已经是高等渊种了……”望川低语，“但是距离渊还差一步。”
如果成为渊的话，望川应该就可以尝试击杀雨妇的几位衍生渊了，然后逐步大鱼吃小鱼增强自身。
但是现在还差一步，这应该怎么做？
禹岩的眼镜上反射着幽光，他轻轻合上羊皮纸，语气玩味：“恒城已经不适合‘进化’了，全城的雨幕扩散开来后，你的异常举动会被即刻检测到，然后引来围杀的。”
望川抬眼：“这么严峻？你有什么建议？”
禹岩从口袋中取出一枚漆黑的金属徽章，推到他面前。
“一个不算好，但是最近很适合去的地方‘灰烬荒原’。”
徽章上刻着一座燃烧的高塔，塔尖刺破乌云，下方是无数扭曲的人影。
“那里有一座‘塔’武库，是旧时代遗留的试炼场。”禹岩的声音低沉，“去那里不仅能学习一些好东西，并且踏入高等的可能更大些。”
“啥？”望川不是很清楚。
“额，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也没有专门去了解过这件事，我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凭票进，然后经过考验，学点东西？”禹岩望着屋顶想了想说道，语气中有些模糊。
“这么好？能学多少？最多在里面待多久？”望川问询。
“哈哈，那你可是想太多了，灰烬荒原由流放者的“无序聚落”管理，武库也是一样。
武库每一年开启一次，这周末就开，直到下月中旬关闭，期间有牌的人就可以进入。
当然，比流放者更强大的组织能直接派人进入其中，但是流放者对于其他人平常可是很霸道的，一个人凭一个牌进入七天，最多学习一门能力，并且学习完后需要进行登记。
如果是稀有能力，还有可能收到流放者的强迫合作要求。”禹岩笑道。
“呵，位置在哪里？”望川听到这种条件，顿时感觉有些好笑。
即使条件不是很好，但是能够多学一个能力的机会，望川还是不可能放过的。
至少比恒城好不是吗？
“恒城外，往东大概百余公里。”禹岩回答。
“城外？”
“城外。”
从禹岩那里回来的路上，望川不禁挠起了头。
出城，不是件普通的事情。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是简单，但是对于拥有能力的望川来说并非如此。
首先是疯丑的问题，离开恒城，疯丑会不会以为望川要逃离节目，然后直接远程杀死望川？
然后是管理恒城的渊，望川怎么以一个渊种的身份从恒城离开？
幻想剧场：
管理城市进出口的渊种看到望川一个野生渊种想要离开恒城，直接左手掏出口哨吹了起来，右手掏出来大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兄弟们！砍死他！
望川摇了摇头，把幻想扔出了脑海。
夜晚
望川站在公寓窗前，恒城的雨依旧未停。
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霓虹灯光，将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种病态的朦胧中。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个望川预想不到的名字——「安全管理办公室·齐文心」。
她给我打电话作什么？
“喂？队长？”望川接通电话，声音低沉。
“望川，你的新人任务期限还剩七天。”齐文心的声音冷静而公式化，“按照记录，你至今未提交任何第一次任务的完成报告。”
“啊～～～，我在做了我在做了。”望川这才意识到他还是城市安全管理办公室的新人职员，并且新人任务他还没有做。
望川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框上敲击，血肉筋骨在皮下微微蠕动。
上次做任务是什么时候了？
击杀系统携带者？雕像展览会？黑铳帮拍卖行？诡异居民楼？恒城师范大学？
这些地方好像都不能拿去当作任务提交，有的是会暴露望川自身，有的则是没有处理完成。
还有七天，这可怎么办？
望川还要去灰烬荒原一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我有个提案。”齐文心的语气忽然微妙地放缓，“一个流程困难一点，但是能让你较为轻松的完成任务的办法。”
？！
出现了！
难不成是不会外放的内部任务？
随即望川手机响了起来，一条机密的消息被发送过来。
任务简报：追猎堕落者
目标：
姓名：林九（前安全管理办公室外勤人员）
状态：被渊能侵蚀，意识堕落，已逃离恒城，正向灰烬荒原移动。
危险等级：b（具备低等渊种特性，但尚未完全转化）
任务内容：
跟随其他正式成员，前往灰烬荒原外围，在目标进入“血肉武库”前将其捕获或处决。
附加权限：持本任务令可无视宵禁，自由出入恒城边境哨卡。持本任务令可以进入武库。
nice！
望川微不可察的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