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楼幸存者的焦急等待中,仿佛度日如年。
在某一声炸响之后,三楼的战斗声戛然而止。
整栋大楼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原本不时传来的呼啸风声仿佛都消失了。
一楼的幸存者们屏住呼吸,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口,仿佛那里随时会爬出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谁...赢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低声说道,由于太久没有正常喝水,他的声音已经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没人回应他,所有人的耳朵都竖着,捕捉着哪怕最细微的动静。
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让人的心跳漏掉一拍。
角落里,一个女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嘴唇发紫,似乎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咚。\"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楼梯间传来,所有人的身体瞬间绷紧。
\"咚...咚...\"
是脚步声。
缓慢、沉重,像是拖着什么东西,又像是受伤的人在艰难移动。
\"是...是他吗?\"有人颤抖着问,但没人敢回答。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神经上,好像一种折磨。
终于,一道影子从楼梯拐角处缓缓浮现——
是望川。
再次出现的望川魂体比之前更加凝实,身体上看不到什么伤口。
他的右手微微低垂,提着什么东西,其下还滴落着某种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落在地板上却没有留下痕迹,而是直接蒸发成淡淡的黑烟。
\"它死了。\"望川平静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瞬间,紧绷的气氛骤然松懈,有人瘫坐在地上,有人捂住脸无声地流泪,还有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望川没有心情去关心他们的悲欢离合,只想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个毁灭的世界中,难不成是原住民?
那些时而狂笑,时而大哭的普通人没有回答望川的意思,他们还在发泄着自我的情绪。
于是望川把视线移向那三个穿有作战服的人,这三个人的精神素质好些,没有当场爆发,而且看上去是训练有素的。
\"我们是汇城的城市安全管理局的成员,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通过空间裂缝到了这里,而剩下的这些人——。”之前给望川提供怪物位置信息的女性成员开口说道。
“剩下的七名平民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在你来之前,那个怪物刚刚杀死一个平民,原本是有二十多人的。”女性身边的一个眼镜还剩下一半的男性说道。
“哦。”闻听此言,望川顿时丧失了兴致,看来对方给不了自己什么帮助,随即望川转身准备上楼。
“等等,你有回去现界的方法吗?”看到望川上楼要走,女队员急忙上前两步问道。
“有。”望川回复一个字,随后继续上楼。
“再等一下!能不能麻烦您带我们回去?我们一定——”对方见望川有回去的方法,紧忙上前喊道。
“不能。”望川回复,这一次他没有停顿,直接走上了二楼。
\"求求你带我们走吧!求你了!\"望川正要往三楼去,却见楼下女队员向着自己赶来,手中还拿着一些货币和金银首饰之类的物品。
见到此景,望川不由得笑了一下,被对方的无知所打动。
“我不会带你们回去,不单单是因为我不愿意卷入麻烦,更主要的是——”望川在女队员眼前举起左手, 左手随即变得半透明,直接丧失了手的形态:“我并没有实体,我没能力帮助你们回去,就这样...”
女队员的脸色顿时惨白许多,失去了不少生气,整个人失落的迈着沉重的步伐下楼去了。
在拒绝幸存者后,望川独自走向顶层。
随着高度上升,空气开始出现黑色絮状物,像某种生物的呼吸残渣。
当望川来到顶层,穿过最后一道防火门来到楼顶天台时,整片天幕骤然压入视野——焦云翻滚的天空中,隐隐约约可见庞然巨物正在缓慢移动。
“墟界?”望川疑惑的猜想,可惜他没有身体穿越而来,不知道身为渊种会不会受到加持,无法做出判断。
城市内原本笔直的高速公路此刻已经扭结成灰白色肠管状结构,每隔百米鼓起肿瘤般的交通枢纽。
写字楼群表面覆盖奇异的黑色角质层,窗口不断渗出淡黄色脓液向下滴落。
这些场景虽然诡异,但是望川却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其上,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一个生物引走了。
望川此刻仿佛雕像般凝固在楼顶边缘。
三十七层的高度本该让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但此刻,他的视野却被那道盘踞在电信塔上的庞然巨影彻底占据——一条巨物——脊椎蜈蚣。
它由无数人类脊椎骨节节咬合而成,每一段骨缝间都嵌着一张扭曲的人脸,皮肤与骨骼被粗暴地糅合进怪物的躯壳中。
那些脸仍在动,嘴唇无声开合,仿佛在永恒地尖叫或祈祷。
而它的“足肢”,则是从脊椎两侧延伸出的森白肋骨,尖锐的骨端刺入建筑外墙,像钩爪般支撑着它千米长的身躯缓缓蠕动。
望川的精神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的波动。
脊椎蜈蚣突然静止。
所有骨节的人脸在同一刻停止了挣扎,齐刷刷地转向大楼的方向。
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漆黑的孔洞,却让望川感到一种被“注视”的刺痛感。
空气骤然凝滞。
那一刻望川终于明白了实力的终极差距。
仅仅是被对方看到,自身就无法控制的僵直不动了。
几乎就在同时,天台的铁门被猛地撞开。
“马上趴下!!!”
女性队员低吼着扑来,手中玻璃瓶里的暗红色尘灰泼洒而出,覆盖望川全身,在空气中蒸腾成浓厚血雾,遮盖住周围的视线。
脊椎蜈蚣的动作顿了一瞬,那些同步的人脸突然混乱起来,而后再度归于平静,开始继续攀爬其身所在的高塔。
被尘灰覆盖的瞬间,望川恢复了行动。
趁这短暂的间隙,望川一把拽住少女,身体发力暴退,两个人瞬间撞进楼梯间的阴影中。
确认安全,蜈蚣不再注意这边后,望川看向女性队员,以及其手中剩余的红色尘灰,眼中有些诧异。
女性队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指缝间还残留着那瓶暗红色尘灰的碎渣。
她的音色嘶哑得像是被火燎过:
\"它们对活物敏感……但尘灰能骗过它们的‘眼睛’。\"
望川低头看向自己魂体上残留的黑色纹路——那些被脊椎蜈蚣凝视留下的烙印,此刻正被尘灰一点点覆盖、消融,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
他沉默片刻:\"……谢谢。\"
这个词很轻,却让女性队员绷紧的肩膀稍稍松懈。
她突然抓住望川的手腕。
\"能不能把我们的话语带回去。如果我们回不去的话。\"
她的眼神近乎哀求,却又带着某种决绝。
望川知道,这是赴死之人的托付。
望川答应了,将其他人的话语记录后,望川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他点头承诺的瞬间,魂体突然传来剧烈的撕扯感。
时间到了。
他的灵体开始透明化,边缘分解成细碎的光点,像被风吹散的余烬。
女性队员后退一步,嘴角却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回家——真好。\"
望川想说什么,但传送的波动已席卷而来。在最后的视野里,望川看到众人希冀的目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现世
望川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天花板,心电监测仪的滴答声,消毒水的气味。
望川的肉身仍躺在公寓地下实验室内,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场幻梦。
但当望川抬起手,指尖却萦绕着一缕毁灭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