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河“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便和刘爱璐一起离开了赵永胜的办公室。
赵永贵一路小跑着将陆江河一行人送上了车。
车队缓缓驶离永胜纸业,扬起一阵尘土。
赵永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赵永胜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看着逐渐远去的车队,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猛地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那几个精致的紫砂茶宠,越看越觉得碍眼。
这些茶宠,平日里都是他精心养护的,每一个都价值不菲,可现在,它们却成了他发泄怒火的对象。
“妈的!陆江河,够狠的!”赵永胜怒吼一声,猛地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宠全部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上好的紫砂茶宠瞬间化为一堆碎片,散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赵永胜犹不解气,又狠狠地踹了几脚桌子,发出“砰砰”的闷响。
豪华气派的办公室里,此刻一片狼藉,只剩下赵永胜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县长专车内,气氛有些沉闷。
刘爱璐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坐在后座的陆江河。她见陆江河一直闭目养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便不敢轻易打扰。
“陆县长,”犹豫了片刻,刘爱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在赵总办公室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进去的时候,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陆江河缓缓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没什么,不用管他。跳梁小丑,贪得无厌罢了,这种人,不值一提。”
刘爱璐自然听出了陆江河话里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顺势说道:“陆县长,我查过永胜纸业这三年公开的运营数据,问题…确实不小。”
“哦?”陆江河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刘爱璐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从明面上看,永胜纸业这三年是逐年亏损,而且亏损额度还在不断扩大。资产负债率也居高不下,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警戒线。如果这个时候,赵永胜还狮子大开口,提一些过分的要求,那咱们可得小心应对,千万不能被他给唬住了。”
显而易见,在来之前,刘爱璐是做了不少功课的,对永胜纸业的情况,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嗯,我知道了。”陆江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所以,我刚才才没有答应他。”
陆江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赵永胜想拿我当冤大头,空手套白狼?他打错了算盘。这种蛀虫,我见得多了,对这种人不能太过客气!”
刘爱璐听着陆江河的话,缓缓的点点头。
“接下来去哪儿?”陆江河问道。
“去红星纺织厂。”刘爱璐回答道,随即向陆江河介绍了这家纺织厂的情况。
“红星纺织厂规模比较小,这些年也面临不少问题。资金链紧张,设备老化,产品竞争力不足…总之,日子不太好过。不过,这家厂子的厂长,倒是挺有意思的,是个女同志,叫周岚,四十多岁,也是这家厂子的创始人。”
“哦?女强人啊。”陆江河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兴趣。
“是啊,周厂长在咱们县里,也算是个名人了。当年,她白手起家,硬是把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了现在的红星纺织厂,很不容易。”刘爱璐补充道。
陆江河“嗯”了一声,心中暗自寻思:女强人自己见过不少,手腕强硬的,八面玲珑的,各式各样。只是不晓得这周岚是个什么模样。
一时之间倒也忘了赵永胜那档子事。
这些厂子都是提前选定好的,一路走马观花看下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红星纺织厂距离永胜纸业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
车队缓缓驶入红星纺织厂的范围,远远的,陆江河就看到厂门口的路上站着一个人影。
刘爱璐轻声说道:“陆县长,应该是周厂长。”
车子在厂门口停稳,陆江河率先走了下来。
周岚早就在路边候着了,见陆江河下了车,赶忙迎了上来,那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带着一股子风风火火的劲头。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上面还沾着些许白色的棉絮,像是刚从车间里出来的。
头上裹着条防尘的围巾,脸上还戴着个大大的口罩,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是红星纺织厂的厂长,单凭这身打扮,陆江河还真以为她是哪个车间的工人。
陆江河刚下车,周岚快步走到陆江河面前,伸出双手,热情地说道:“陆县长,您好,您好!欢迎您来我们红星纺织厂指导工作!”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子真诚和热情。
陆江河握住周岚的手,微微用力,笑着说道:“周厂长,你好。我们今天就是过来随便看看,了解一下情况,谈不上什么指导。”
一旁的刘爱璐见周岚还戴着口罩和围巾,笑着提醒道:“周厂长,您看,是不是先把围巾和口罩摘下来?咱们陆县长可是第一次来,您可别让陆县长连您的真面目都没见到。”
“哎呦,瞧我这记性!”周岚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摘下围巾和口罩。
围巾和口罩一摘,一张清秀的面庞便露了出来。
虽说已是徐娘半老,眼角也爬上了些许细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皮肤白皙,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却又带着几分朴实和亲切。
“陆县长,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刚从车间里出来,也没来得及收拾一下,就急匆匆地跑出来迎接您了,让您见笑了,让大家见笑了!”周岚一边连声道歉,一边用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露出几分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