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聚芳社内,
因着秦桧的身体好转,放下心石的秦夫人便带着王玉玲和谢婉儿来找薛燕琼闲聚玩乐。
当几人在园子里喂着猫儿说笑之际,唐夫人与方氏及裴姝敏走进园来。
双方于见礼寒暄中,谢婉儿明显感觉到裴姝敏不太待见自己,心知是因为那个瑶儿的事,不由暗自抱怨起夫君来:“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夫君呢!哼,这个裴冀聪,到底是真听话呢?还是想将我置于火炉之上?我对他说的话,是让他去照做的,而非照说……这番话说给那个瑶儿听没什么,怎可说给他这个长姐听?他莫不是忘了,他这个长姐也是身为妾室的……不过还好,不是住在一处……不然,我这个正头大娘子还得给她这大姑姐日日请安,呵,那样的话,还不知道她会搞出多少事端来呢……”
想到这,她微撇了撇嘴。
相对于谢婉儿的抱怨,裴姝敏也在腹诽中:“呵,出身大家闺秀如何?是正头大娘子又如何?得意什么?才进门,床铺都还没捂热,就急着立规矩,哼……”
思及此,她不禁翻了个白眼。
薛燕琼察觉到谢婉儿和裴姝敏的神情后,料想二人定是生了什么嫌隙,便借着请众人回暖阁品茗,隔开了她俩。
……
且说王玉玲和谢婉儿回到暖阁后,便一起上二楼说专属女孩家的悄悄话去了。
薛燕琼则陪着秦夫人边品茗,边开始了闲聊。
见眼前无旁人了,秦夫人忍不住露出了伤感神情。
薛燕琼遂询问:“秦大人不是已无甚大碍了吗?秦夫人何以还生忧愁?”
秦夫人轻叹了一声道:“老爷的身子骨渐好,我是没什么可忧愁的,我是为了天华难过……”说着,鼻子一发酸眼尾即红。
薛燕琼忙递上帕子劝慰:“逝者已矣,秦夫人也莫要太过伤怀,小心身子……”
秦夫人用帕子掖了掖眼角后,接着道:“说是这么说,可自从那天看到他后,我这心呐……”
薛燕琼诧然下冲口一句:“是看到傅大人的鬼魂了?”
秦夫人点着头道:“嗯,就是老爷被豹妖惊吓的那天……豹妖就是天华的鬼魂变的……”
听到此,薛燕琼错愕的打断:“等等……秦夫人您说豹妖是傅大人的鬼魂?怎么可能?那鬼魂是鬼魂,妖是妖……再者说,是有种说法,去逝的人会变成另外的样子回来看望亲人,可也只说会变成飞蛾之类的,怎么着也不会变豹妖吧……秦夫人一定是太想念傅大人了……”
秦夫人摇头确定的道:“我没看错,我是亲眼看见豹妖变成天华的,他还喊了我一声干娘,我还差点就摸到他的头了……”
薛燕琼似信非信的道:“昨日说凝渊上师已诛杀了豹妖,那傅大人岂不是又死了一次!”
秦夫人难受的道:“真要是这样,那天华也太凄惨了……不行,我得为他做几场法事,好生超渡他才行……”说着,抹起了眼泪。
薛燕琼待劝慰时,但听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秦夫人,府上来人说,小秦夫人临盆在即……”
秦夫人正难受着,没好气的甩出句:“她生她的便是,来跟我说什么……”
门外的丫鬟感受到了秦夫人的不虞后,诺诺的退了下去。
……
与此同时,
秦哲轩的府邸这边,内院的回廊上都是丫鬟们忙碌的身影。
听着自卧房内传出来的阵阵呼痛声及稳婆的喊声,门外的秦哲轩焦灼的来回踱着步。
……
转眼,到了晚间。
且说方氏,从聚芳社回到家,一进花厅,就见丈夫在和女婿喝酒聊天。
她遂没好气的冲女婿道:“孝棠,不是说,你已调回兵部了吗?那你怎么不向小宗大人告假回家?青梅这眼瞅着便要临盆了呀……”
方荣出于想替女婿说话,顺口就道:“诶,岳元帅出了这等事,怎好让孝棠在这个时候告假……”
方氏白了丈夫一眼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男人口中常念着的忠孝节义。我只晓得妇人生产,生死一线间。还有,这为人妻子者,谁不想在这一刻有夫君陪在身边啊……”
转而,她对欧孝棠道:“是,让你在这个时候顾私,是有些说不过去……但你们夫妻好不容易才算和顺了些,可莫要再生出什么嫌隙呀……”
听了这番话,欧孝棠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吁了一口气后,向方氏一礼道:“岳母说得不无道理,那小婿明日就去向小宗大人告假……”
方荣遂笑着对妻子道:“啊,好了好了,那用饭吧……”
方氏微抬了抬眉后,接过丫鬟递上的热巾擦着手落了座。
……
再说裴府这边,裴冀聪和谢婉儿也正在用饭。
一顿饭吃下来,谢婉儿几乎没说过话,裴冀聪也未多言。
……
饭毕,裴冀聪往书房品茶看公文。
可他才坐下,就听紧随而至的谢婉儿忍不住责怪:“你为何要将那晚我对你说的话告知你长姐?”
裴冀聪一瞬没反应过来,随口反问:“啊?什么话?”
旋即,他见妻子一脸嗔怪的看着自己,反应过来后笑道:“噢,你是说瑶儿那件事啊……诶,长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的?再者说,娘子这番话甚有道理,自是要让瑶儿明白,以免其日后做出些不安分的事来……”
谢婉儿点明道:“是,这话本就是对瑶儿说的。可你不该当着你长姐的面说……你忘了,她也是为妾的……”
听到此,裴冀聪恍然道:“是奥~娘子现下这一提醒,倒是不该说的……”
转而,他故作责备的道:“哎呀~娘子,那你为何不跟为夫我早些提醒嘛……”
继而,他起身走向妻子赔着笑道:“哎呀~娘子,看为夫又说错话了,是为夫自己说话做事不擅斟酌,不该推责于娘子的……该打,该打……”说着,握起妻子的手,捶向自己胸口。
接着,他温言哄道:“娘子,消气了否?若还没消,罚为夫便是,怎么罚随娘子……”
谢婉儿虽然看出裴冀聪有避重就轻哄骗之嫌,但思及母亲教诲的驭夫之道,遂作娇嗔状的抬手戳了下丈夫的额头道:“唉,你呀你呀~也不知道你呀~是真直肠,还是装样卖乖……罢了罢了,你看你的公文吧……我累了一天,也是乏得很……”说着,轻轻推开丈夫后,转身出了书房。
……
说回秦哲轩的府邸,
此时,业已近黎明。
守在房外的秦哲轩久等不见妻子分娩,急得就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他再度冲房里急切询问之际,但听一声呼痛过后,传来稳婆的道喜声:“生了生了……小秦夫人生了……恭喜小秦夫人,生了位千金……先开花后结果,好事早晚可成双……”
秦哲轩一听妻子终于生了,那叫一个开心,当即就要进房探看妻女,丫鬟却拦道:“诶,请大人稍候,好歹容奴婢们收拾收拾……”
说话间,稳婆抱着裹好的婴儿出来向秦哲轩道喜:“恭喜恭喜,恭喜大人喜得千金,先开花后结果,好事早晚可成双……”
秦哲轩笑得合不拢嘴,边抱过女儿来看,边吩咐:“嗯,说得好说得好,有赏,统统有赏……哈哈哈哈哈……”
稳婆谢了赏后提醒:“大人,天冷,孩子刚落地,不可受风,让婆子抱回屋里头去……”
秦哲轩却道:“不用不用,本大人抱进去便可……”说着,便迈步进了房门。
房内,床上的庄思慧正撑着身子向外张望,见丈夫抱着孩子进来后,着急道:“诶,你小心点,孩子才生下来,有肉无骨,仔细弄伤了她……”
秦哲轩则不以为然道:“哎呀~慧慧,别担心,我会小心抱着的……”
说着,他走至床沿坐下,边逗着怀里的女儿,边问妻子:“慧慧你看,这女儿像我还是像你?”
庄思慧哭笑不得道:“孩子才多大?哪看得出来呀……”
秦哲轩嘿嘿一笑后,抬头看向妻子,一脸缱绻的道:“辛苦你了~慧慧……”
庄思慧娇嗔的回了句:“你知道就好了……”
这时,但听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秦大人,秦夫人到……”
秦哲轩遂欣然起身道:“慧慧你好好歇着,我抱女儿去给叔叔看看……”
……
房外,秦桧夫妇俩已至廊下。
虽说是侄孙,那毕竟也是孙。秦桧终究是高兴的,秦夫人却不甚开怀。
秦哲轩抱着女儿出房间后,喜笑颜开的迎上前对秦桧道:“叔叔来了……叔叔快看,这就是我的女儿您的侄孙女……啊,先开花后结果,下回,慧慧必定生儿子……”说着,笑得不能自抑。
秦桧刚开始也在替侄子高兴,但看其乐成那样,不由心里泛起了酸,遂甩出句:“看你如此失态,真是有失体统!”
秦哲轩未察觉秦桧的情绪,仍自不住的笑言:“我当爹了,我开心啊……这算什么失态?”
一旁的秦夫人已看出丈夫心思,亦不是个滋味,冲口道:“老爷,既然看到侄孙女了,也算安心了,您身子骨刚好,又大半宿未好眠,还是回府去歇息了啊……”
秦桧遂叮嘱侄子:“别老抱着孩子傻乐,小心孩子受风。”说罢,与妻子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