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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抬眸瞧了宜修一眼,忙又低下头道:“奴才听说,是御史大人们弹劾步军统领费扬古大人,私德不修,纵容妾室谋害发妻长子,休弃发妻下堂,逼走儿媳孙子,竟让妖妇操持家世。”

此言一出,四爷与宜修等人都觉着心惊,宜修自然知道内情,只是拿捏不准御史们为何在此时跳出,又不知是否真的有什么证据。

四爷瞧了宜修一眼,心内微沉,慎别兰那毒妇的事情当初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这么闹出来,是要针对宜修母家进而针对自己了。

德妃闻言,一时情态颇为激动,起身喝道:“胡言乱语,本宫的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想必定然是有人栽赃污蔑!”

那太监吓得赶紧道:“具体的内情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皇上似乎生气了,还派了梁公公和侍卫们出宫去了,想来是要传费扬古大人入宫,并要拿什么人的模样!”

宜修这才心内微沉,侍卫们上门那是要做什么?想来不过是慎别兰还苟延残喘着,想要强行带她出来对口供!

下意识的捏紧了手节,与四爷齐刷刷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焦急的德妃与淡然的十四贝子身上。

此刻除了他们母子,还有谁会有心思从费扬古入手算计雍亲王府呢?!

德妃一听更捶胸顿足:“何必呢!当初本宫便说慎别兰没了儿子报应就够了,如今非要把人囚禁在家里那般虐待,要是皇上叫她对质,我那弟弟可怎么好啊!”

说罢,竟一口气没有喘上来的模样,合上了眼睛就要栽倒下去,竹息与太监忙就上前搀扶,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太监哪里扶得住,歪歪斜斜地还是要倒下去。

四爷见状也只能赶紧上前去要扶着,却猝不及防地被身强力壮的十四阿哥一把推开,还是宜修与年世兰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

十四阿哥抱住德妃,大呼道:“额娘!额娘!快叫太医来!”

于是完颜氏、那拉氏等内人一拥而上,将德妃围住,根本不给四爷一家上前的机会。

十四阿哥将德妃挪去了里间床铺上休息,淡然的完颜氏便过来与四爷道:“费扬古大人是娘娘的亲弟弟,亦是四嫂的阿玛,如今额娘是气急攻心说不上什么话了,御书房那边少不得要四哥与四嫂去瞧着皇阿玛的意思,额娘就由妾身与贝子照看着吧!”

这一番话就把所有人的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宜修与四爷瞧得清楚,德妃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何等的未人物,怎么会真晕?

必然是与十四都不想出面掺和这件事,故意而为之。

夫妻两个立刻交换了眼神,不管德妃,御书房他们是一定要去的。

四爷也想得清楚,如果宜修的阿玛没保住,真的出事了,那么下一个或许就是年家,或许就是李家,总之,他们是想把自己外戚的势力都给拔除了。

“世兰,一会或许我要与福晋去御书房见一见阿玛,你与静言就在这里,看顾好孩子!不要随意走动,不要来寻我们!”

这样的关头,四爷也不能忙着表面功夫了,只说看顾好弘时,而非德妃,然后又给了李静言一个眼神,叫她一定要乖乖听话。

李静言连忙抱紧儿子道:“福晋,王爷放心,妾身会看好弘时和年妹妹的!”

年世兰有些云里雾里,好好的在德妃宫里,弘时能出什么事?

但还是道:“王爷和福晋放心去吧。”

这边还未告别完,便有御书房的人来宣。

“御史弹劾费扬古大人纵容妾室谋害发妻,如今下堂发妻上殿,告发那妾室乌苏氏受雍亲王福晋指使,请福晋与奴才们走一趟。”

四爷立刻将宜修护在身后,沉声道:“慎别兰被废除姓氏,已非宗室之人,皇阿玛竟真叫她面见吗?”

那太监铁面无私道:“王爷明鉴,奴才们传的都是皇上的口谕,不晓得什么宗室不宗室的,还请王爷见谅。”

四爷便道:“好,本王陪福晋一同去见!”

到了书房外,便听得里头的争执一声不断,宜修与四爷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一瞧,地上已经跪了许多人,都察院的御史口沫纷飞,费扬古愤慨,孤兰颇有紧张的神色,而二人一门的脚下,还跪有一人。

慎别兰。

宜修险些要没瞧出她是谁来,上一次见她还是弘昐死的那一年,已经有五年未曾见了。

她虽然命长活到了今天,但是却苍老如八十老妇,头发全然花白,只用一根粗布绑起来,身上也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然而她领口露出的那一截波纹状的又黑又粗的皮肤,暴露了她这些年过的日子。

十余年暗无天日的日子竟然还没有磋磨掉她的性情,即便是这个鬼模样面圣,她竟还是规矩地跪着,嗓音不大不小泣血般地控诉身前的一对夫妻。

“皇上明鉴!乌苏氏分明就是四福晋和费扬古合伙买来的,专门进府对付妾身与我儿星辉,可怜我儿断了两条腿不够,就生生被这毒妇给下药毒死了!”

那厉鬼勾魂般的凄楚叫御史们越加激愤,个个指着费扬古与乌苏孤兰唾骂不已,求皇上给慎别兰夫人一个公道。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四爷与宜修突兀的请安,让殿内的热火朝天的喧嚣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骤然冷了下去。

慎别兰猛然回头,瞧见昔日的小贱婢宜修穿金戴银,华衣锦绣,一点都瞧不出是快要三十的人,顿时双眸充血,恨不能立刻扑上去生啖其血肉!

又想到了自己亲生女儿柔则,此刻不知在过什么样艰难的日子,更是新仇旧恨一并爆发。

枯竭如老松木般的手指着宜修大声道:“皇上!就是我这好女儿!她恩将仇报,妾身自她十二岁丧母后便亲自照拂,待她如亲女,她却日夜不忿,嫉妒兄姐,嫁去王府也不安生,必要杀妾身与星辉而后快!”

皇上静静瞧着四爷与宜修,抬一抬手道:“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