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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勒住马儿,见她一身红衣骑装,容貌艳绝,堪称芍药花神的化身,本就十分惊艳。

又见她经历马儿发性,如今面对自己丝毫不见惧,还有心思说别的,更觉得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妙人。

于是忍不住微微一笑,调侃她道:“本王的骑术不好是谁传的不知道,可你的马术不精,怎么总爱在本王福晋面前卖弄呢?”

年世兰微窘,见对方二三十岁的模样,竟不是传闻中那般无用之人,反而能如此林临危不乱降服马匹。

此刻倒还能接自己的话,笑意盈盈地与自己在这马场闲话。

不觉双颊一红,垂眸嘴硬道:“王爷该好好查一查府上的奴才,怎么世兰挑的马匹都会发性才是,而不是来笑话世兰马术不精。”

“阿玛无事吧?”

不等胤禛回答,忽然一道青涩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叫年世兰分不清是男是女。

转眸一瞧,却见是个华服的小孩。

四爷悠哉悠哉下了马,走到这介于孩子与少年之间的人儿旁边,笑着说:“无事。年小姐,亦无事。”

年世兰若有所思问,迟疑着不确定道:“这位是?”

弘晖微微颔首,谦和道:“我是阿玛的长子,雍亲王世子。”

年世兰见他比雍亲王矮着一截,虽蜕了些许稚气,但远远没有少年意气,却还要学大人的姿态与自己打招呼,又想到了他的嗓音稚嫩。

不觉有了轻视的意思,放肆失笑:“原来是世子殿下,您长得可真像福晋呢,乍一见,世兰还以为是女孩呢!”

弘晖微笑着不语,心内顿觉不快。

他面容肖似额娘,想必额娘年轻时美艳,所以他自小亦容貌妍丽,如今却被女子当众如此评来,自然不悦。

微眯明眸,果然是个骄纵的女子,在阿玛与自己面前都如此放肆。

四爷见儿子不语,便对年世兰笑道:“晖儿年幼,是与福晋相似,等过几年,自然有了男孩子的气概。”

弘晖默默磨牙。

年世兰下马来,见自己的个头与他差不多,越发好笑。

什么少年世子啊,这分明还是个没长全的乳毛小子!

这样的小孩子有什么意趣,开口一说话叫人还以为是女孩呢!

不觉美眸流转,落在了言笑晏晏的雍亲王身上。

倒是他很有男人气概,就像自己的二哥一样,是个能文能武的男人!

“王爷恕罪,是妾身是失职,又叫年小姐涉身险境!”

就在三人一时无话,相互瞅着的时刻,宜修终于带着女人们乌央乌央地围上来了。

四爷自觉心虚,只扶着宜修说道:“马儿发性亦是常事,亏得今日我谈了半日的经,觉着身子松乏,所以这会来骑马,倒是巧了。”

宜修微笑颔首,拉过了弘晖,瞥了他一眼,谁带他来年世兰面前露脸的?

难道,是胤禛的试探?

来不及多想,又对年世兰探查起来,关切道:“世兰无事吧?今日可多亏了咱们王爷呢!”

“请王爷不要责怪福晋,一切都是世兰擅作主张的,世兰……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年世兰见宜修夫妇如此关切自己,又见四爷性情如此平和近人,不迁怒旁人,心花越发绽放。

将门女儿,自然是瞧不上那文文弱弱的、连少年都称不上的孩子。

在她的心中,唯有像父亲、像二哥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儿才算得上是好夫郎。

其实,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她是有几分不愿的。

如真的嫁给世子,岂非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带着一个孩子长大、等着他慢慢成熟?

年世兰怀揣着满满的心事,已经忘记了如何离开王府的。

及回到家里,用着晚膳,她都在忧心,如何才能摆脱这一门从未挑明的亲事呢?

年遐龄夫妇见女儿如此情态,不觉发问:“世兰,今日在雍亲王府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总是失魂落魄的?”

年世兰一惊,不觉抬眸,起身决然道:“父亲,母亲,女儿不要嫁给世子那个小孩子!

“女儿,心悦雍亲王!他救了女儿,才不是外面传的那样无用!”

夫妻二人一对视,年遐龄倒是又惊又喜,年老夫人颇为隐忧。

晚间时候,老夫妻二人回到了房内,老夫人不安道:“前几年王爷抬举咱们家,所以福晋也请我们与世兰入府作客,这几年里每年也总要请两三次,唉,咱们的心思竟是用错了。”

年遐龄不以为意道:“夫人愁什么,原本福晋只是礼遇咱们世兰,并未透露什么意思,咱们要攀上世子,只能故意在外头放了风声说福晋有意叫咱们世兰做世子妃,连世兰和王府内的格格们都信了。如今世兰没瞧上世子,反而喜欢雍亲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王爷他后院亦有许多女子了呀!”

年遐龄道:“你糊涂!咱们年家是汉军旗,你真以为世兰能做个世子妃吗?我们那样造势,只是想为世兰多争取!还有件事你不知道,雍亲王前些日子已经给亮工(年羹尧)去信,言语中夸赞世兰,隐隐有联姻之意,只是我顾及世兰的喜恶,不曾开口罢了,如今却是两全其美了。世子,将来也未必能封亲王啊!”

夜晚,宜修已经与弘晖说完了话,知道了破尘苑午间的对话。

不觉冷笑:“你阿玛特意带你去,是想瞧瞧,年小姐究竟想嫁你,还是会对英雄救美的他动心。”

弘晖丢下杯盏,半撒娇半埋怨道:“额娘啊,幸好您目光如炬,年小姐这样娇惯出来的女孩,她今日居然当着阿玛的面说儿子像女孩!儿子可消受不起她,瞧着阿玛特别喜欢她,正好了。”

宜修笑道:“我的儿,额娘何曾有意叫她嫁给你呢?一家子骄纵、目中无人的秉性,当年额娘第一次宴请她,你不过才八岁,她们年家就以为我存了这个心思,实在是太想攀上咱们雍亲王府了。”

弘晖嗤笑道:“儿子虽然小,可也在外头耳闻一二,想来是年家自己放出的风声,说的儿子都要信以为真。可反过来想想,谁家议亲不先物色正室,反倒先看侧室的,儿子以为年家未必是傻子。”

“不过现在也不必纠结这些,瞧着阿玛是不会放手年小姐的,阿玛是亲王,比儿子尊贵多了,也更遂他们的愿。”

宜修凛然的眸光中有点点寒意,似朵朵寒梅绽放。

“年家是个好助力。晖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引起你阿玛的猜忌。”

“这话额娘时常提点儿子,儿子记得牢牢的。”

宜修看着他一笑,犹如春日暖阳融雪:“说起来,过几年真该给你议亲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弘晖正色些,眸中隐隐亦有野心:“儿子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女子,只要能有助于儿子,能像额娘一样平衡好后院,儿子便喜欢。”

宜修一听,欣慰之余,更有隐忧。

迟疑道:“晖儿,你不想得一心人吗?”

弘晖咧嘴一笑,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淡漠:“儿子是世子,是皇室之人,未来或许能承袭亲王爵位,怎么会有一心人呢?儿子的使命,就是不叫阿玛和额娘失望,未来要撑住整个王府。”

宜修失笑,晖儿究竟是自己与胤禛的儿子,乌拉那拉氏与爱新觉罗氏的结合。

虽然他长得极似自己,可这情爱上,却无半点自己的影子。

也好,无情最是帝王家。

既然要走那一条路,晖儿就不能是个有情的种子,免得落得比自己前世还要凄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