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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夏这才回过脸来,真委屈道:“奴婢哪里舍得福晋,早年就发过誓的,今生今世都不离开福晋半步!”

宜修微微一叹:“你原就与我年龄相仿,如今我膝下算上弘昌,便有三个孩子了,你们却都未曾成家有个后,有时候我也不忍心。”

染冬闻言连忙也正色道:“福晋说什么话,我们姐妹自几岁便伺候在您身边,什么嫁人不嫁人?什么生子不生子的?还不是要到外头嫁个独夫,然后守一辈子的穷气,当牛做马伺候别人家一辈子?奴婢们能伺候福晋您,便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断断是不会去的!”

不怪染冬如此,她从前便是被贪财的父兄给卖进乌拉那拉府的,后来又跟着福晋进府厮杀,见了王爷的冷清冷心,又发觉了孪生姐妹竟然早就被父亲卖进妓院换钱。

她如何还能对世上的男人有好感呢?真真的犹如避如蛇蝎了。

宜修转眸,见绣夏亦是微有愤愤之色。

她挎着小篮子,拿了一颗石榴出来,说道:“石榴多子多福,可石榴一出来,那么火红漂亮的花便败了,奴婢若是嫁了个臭男人,岂非要把一生心血都投在那上头了,何苦来哉?奴婢情愿把命都给福晋!”

“哎呀,好端端的何必说这样的话!”

宜修心内一惊,绣夏是她最贴心的丫头,果真是从几岁便伺候自己的人,自然和剪秋以及后来的绘春情分不一样。

且上一世她临死之前也是这样决然地对自己说的这样的话,“情愿把命都给福晋”!

她纵然再铁石心肠、满心算计,也不能再听这样的话了。

绣夏委屈道:“福晋千万别把奴婢们许配人家,就让奴婢们好好伺候您一辈子好不好?”

染冬赶紧道:“奴婢也是!”

宜修点点头,放心之际,亦是万千的感慨,绣夏与染冬这两个人是不会任何事情而背叛或离开自己的,何必要借着石榴来试探呢?

果真是算计多了,有时候就会犯了糊涂和疑心病。

于是笑道:“本福晋说笑呢,我正巴不得你们伺候我一辈子才好,哪里舍得把你们放出去。好了,快别上心,我还要别的事情叫你们去做呢?”

两个丫头立刻正色起来,齐声欢喜道:“但凭福晋差遣奴婢!”

宜修瞧了瞧远处的一片桂花,说道:“这一片临水,桂花林那边有亭子,对岸便是枫林,都是赏秋的好去处,我有意再设宴,请年家的小姐来做客,设宴在此处可好?”

绣夏瞧了瞧,点头笑道:“福晋的眼光好,还正是这里最好呢。福晋,您这两年里,每年总要设宴三四次请她,您便那么喜欢年小姐吗?可您不打算将她收给咱们世子,到底是要做什么打算呢?”

宜修却笑得神秘道:“没做什么打算。”

确实是没做什么打算,因为前世的时候,即便在年世兰与胤禛毫不相识的情况下,胤禛为了得到年家最牢固的支持,等年世兰一满十六岁便将其纳入府。

所以今生,无论自己设不设宴,请不请年世兰,都是不要紧的,因为胤禛迟早是要打上她的主意的。

而蓄意与年世兰接近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情愿做这个“大方”的媒人。

以及,阿玛正在衰老,可他那几个儿子却还小,未来七八年夺嫡胶着的时期,乌拉那拉氏能提供的助力是远远不如年羹尧和隆科多的。

等年世兰入了府,她那个性子,难免又要日日对自己趾高气昂地挑衅,以彰显她的宠爱。

宜修虽然不在乎宠不宠爱的事情了,但是作为正妻的尊严,却绝不允许再次被她践踏,哪怕知道她的最终下场。

所以早早与年世兰交好,并扮演一个“慈和”的福晋,有什么不好的?

“好了,叫你们好好办,便去吧。日子便定在三日后吧,你们今日便下帖子。”

二人忙道:“是,奴婢们知道了。”

一场秋日之宴又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到了前一日的晚间,四爷刚要就寝,听宜修说了这事,倒是觉得有趣。

于是一边脱鞋,一边问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年家那女孩,去年设了四次宴请她,今年春天也请了,算算也有小半年没请了,我还以为你丢下她了呢。”

宜修坐在妆台前整理的着头发,头也不回失笑道:“年小姐性子爽朗不扭捏,前年有一年她都跟着她二哥年羹尧在巴蜀生活,越发见识广阔了,妾身待在京城哪也没去过,自然很是觉得她讲述的风土人情很有趣呢。”

又想到了什么,自己先失笑了,回首道:“对了,去年秋宴年小姐还给妾身模仿巴蜀话呢,更有意思!”

“京城的丫头说巴蜀话?阿弥陀佛,这姑娘还会骑马?这可真有意思!”

四爷没有见过年世兰,闻言暗自想象了一下如今越发学习汉人习俗养出来的那些世家娇贵的小姐们,要是她们说巴蜀话该多别扭?

笑了一番,四爷坐在了床上,又说道:“这样吧,明日你见了她,代我问她兄长安好,就说雍亲王惦念着他呢!”

宜修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年小姐有趣不假,可妾身也是为了您考虑,如今年羹尧不知要几年才能调回京,他的妹妹最得他的喜欢,自然也要礼遇的。”

四爷听宜修这话茬不对,便啧了一声,拍了拍床铺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坐过来咱们好好说道,是不是你要给晖儿物色房里人了?”

宜修啧了一声,走了过去坐下,笑道:“晖儿十二岁,年小姐十五岁,虽然差了不大,王爷从哪里听的风声说妾身要给晖儿物色人了?”

四爷认真地往前曲了身子,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果真不是这个打算吗?如今我在外头倒是听有人说你要把年家的小姐给晖儿做世子妃呢。只是我觉得年家终归是汉军旗,祖上又是包衣出身,实在不堪世子妃一位,倒是侧妃尚可,只是恐怕他们家又不答应。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便好。”

宜修晦涩一笑,上下打量着他,终于把他笑得心虚了,才说道:“年小姐太活泼,晖儿不喜欢,我没有这个主意,外头倒先传起来了。王爷也这么操心?”

四爷掩饰地靠在床边上,拉了拉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故作漫不经心道:“晖儿是世子,我做阿玛的岂有不操心之理?既然晖儿不喜欢,那咱们都乐得省心。”

宜修笑而不语,似乎能洞穿对方的小心,四爷没有多说什么,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一室静默,宜修亦沉下了心,自己一年中不过宴请年世兰三四次,怎么外头都要传言他们家的女孩要给晖儿做正妃?

怕是年家故意放出口风,看来不光胤禛打着年世兰的主意,就连年家也铁了心要攀上自己这雍亲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