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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淑……”四爷瞧着她不免怜悯,然而他也只轻轻地这么唤了她的名字,再也没有别的话。

宜修有些漠然地盯着她,她面如灰纸,昔日红艳的双唇似久旱龟裂的土地,这样一个冷清的秋日里居然只穿了单衣就跑出来了。

她的面上都是充满恨意的泪水,她想不到自己这样彻骨的痛诉说出口,居然也只换得贝勒爷这么一句呢喃。

“福晋,您替妾身说句话吧!”

甘惠淑骤然跪下,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宜修的身上,直到此刻,她仍然觉得宜修会顾念她昔年的投靠之情。

“贝勒爷……”宜修怎能不做表面功夫,于是果真开口求情。

“绿珠,先送你家格格回去好好休息,再叫周府医好好照顾着,”

宜修贤惠可怜惠淑愿意开口,可四爷认定这件事后头并非柔则所为,所以他不能听完宜修的话。

“贝勒爷!您不能如此袒护乌拉那拉氏!她是杀害你孩子的凶手呀!”

她被绿珠搀起来,在所有希望破灭后发出了一声,她的孩子没有了,为什么贝勒爷还要袒护那个贱人!

“惠淑,这件事本贝勒会让苏培盛和夏刈继续追查下去,事情弄清楚之前,你不要胡言乱语,绿珠,带她回去,你要是再看顾不好你家格格就不必伺候了!”

饶是绿珠也被四爷这般冷清冷心的话给惊住了,不觉打了个寒颤,太无情了!

宜修注意到了绿珠的神情,心中冷笑不已,这才哪里到哪里,她主子今日受的冤屈,还比不上自己从前的万分之一。

待绿珠拖着不甘心地甘惠淑出去了之后,宜修打破了书房内诡异的静谧。

“妾身也不大相信是姐姐所为,既然贝勒爷还要继续追查,希望早日还姐姐清白吧。”

四爷点头:“好,幸亏还有你我相信菀菀,对了这些日子你要多注意照顾她,还有,府里下人们的嘴也要管住,不要有什么风言风语。”

“是。”

宜修带着冷笑退出了书房,好啊,要自己管住府中下人的口,那没问题,可是外面人怎么胡言乱语,她就管不着了。

甘惠淑被绿珠搀扶着回到了凝翠阁,发觉昨夜一场细雨过后,院子里的榴花仍然开得艳丽极了,心中无限悲凉。

“开得艳丽,是要嫌本格格心里不够苦吗!把这些石榴树全部拔了!”

绿珠带着哭腔劝慰:“格格别这样,您才十八岁,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全部拔掉!贝勒府不配栽种这样多子的花树!”

然后,她带着森然的寒意又躺到了床上,一整天都不吃不喝也不合眼,把绿珠一众奴婢吓傻了。

宜修知道的时候,对她并无半分怜悯,然而作为贝勒府最贤德的福晋,她不得不带着剪秋做的糕点前去探望她。

宜修是晚膳后才去的,走到凝翠阁院子里头的时候,却无一丝光亮,漆黑一片,幸而还有绣夏和染冬打着的琉璃灯笼,方才没有两眼一抹黑。

“奴婢给福晋请安。”

绿珠见宜修终于来了,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宜修只微微点点头,绣夏开口呵斥。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漆黑黑一片不点灯像什么样子,仔细绊着主子们!”

绿珠连连告罪:“福晋恕罪,实在是我们格格见不了光,奴婢们一点蜡烛,她就打砸东西骂人,奴婢们也无法呀!”

“罢了,本福晋亲自来瞧瞧她。”绣夏还欲说什么,宜修便抬手阻止。

说罢,绿珠还是点了一支蜡烛,延引宜修到了甘惠淑的床畔。

宜修一看,果然一日不吃不喝,她的脸蛋就瘪了下去,又瞪大着眼睛,更显得她再无一丝生气。

“干什么!谁叫你们点烛火的,滚出去!”她在感受到光明的一瞬有些不适应地眯着眸子,随即又踢摔着被子叫骂起来。

“是本福晋叫绿珠点的。”

甘惠淑睁开眸子,发觉果然是宜修在前,她一侧的脸畔有着烛火跳跃的暖黄色,后头又有许多长长的黑影投射在了墙上。

“福晋!”

宜修温和了语气:“你真的不吃东西吗?你这样消弭下去,自己的命都没了,岂非永远无法替你那孩子报仇?”

“我都那样去求贝勒爷主持公道了,证据在前,贝勒爷居然替她遮掩,柔则这个贱人,都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有贝勒爷护着,这个贱人!”

提到孩子二字,她似乎又有了无穷的力气,扯着嗓子痛诉柔则。

宜修意味深长道:“贝勒爷今日说的话似乎袒护柔则,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是谁害了你和你的孩子。”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自降为格格,我与她时常拌嘴,如今我有了身孕,又与她相争侧福晋之位,她怎能不对我的孩子杀之而后快!”

她言辞激愤,默了忽然冷笑起来:“福晋,您也要为这个贱人开脱吗?看来,你们终究是亲姐妹啊!”

亲姐妹?宜修几乎要笑出声来,可她不能。

“是啊,本福晋是她的妹妹,所以我了解她的性子,若说妒忌你,那必然有,可若说她敢杀你的孩子,本福晋却是不信的,当然了,这话你可以不信,可你不奇怪为何近日苗格格忽然与你重归于好,并且时常与你同吃吗?”

甘惠淑一瞬间愣住了,苗笙语?那个蠢货?

宜修缓缓坐下,有些后悔的模样:“唉,本福晋告诉一件事吧,今儿我院子里的玛瑙和珍珠忽然说,本福晋为你请命侧福晋那日,她走的时候与婢女口出妒忌,说你不配做侧福晋,原本她们两个当笑话听的,不过她们今日觉着事情不对劲,所以才来告诉了本福晋。”

“苗笙语!”

甘惠淑一下咬牙切齿,是了,自从那日过后,苗笙语果然与自己重归于好,自己还以为是她见自己当不上侧福晋,所以才肯修好。

如今看来,不管柔则是不是无辜的,总归她是逃不掉的,而按照自己对苗笙语那个蠢货的了解,她是最喜欢给人下毒的。

许久后,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福晋,妾身要吃东西,我要撑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宜修缓缓破绽了笑容,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染冬,把糕点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