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谷。”
在常谷宣战前的那一刻,亚克便感应到了‘敌人’。
但祂并不惧,因为祂早已做好了准备。
“你来的太晚,魔网已臣服于我,我不会再输给你了。”高度的魔网同化赋予了亚克充足底气。
新生的武神都奈何不了祂,何论常谷。
“你在怕我?还是在怕失去自我。”
常谷意识流化作人形,抬起手,幻出了一只‘蜘蛛’。
“呵呵。”亚克盯着常谷那一道道意识流,却并未有动作。
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你还是在意我。”
常谷极近平淡的话语之中透出了一股‘不屑’∶“我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你早该舍弃下这点身为人的劣性。”
“几千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的令人讨嫌。”亚克一边开口,一边加大了对魔网的掌控。
“弱者喜嫌,强者当掌控一切。”常谷言罢,手中‘蜘蛛’光芒大作。
无数张虚幻网络,自其中心不断向周发散。
“我说了,这魔网之主,当归由我来主宰!”
不过刹那,‘蛛网’便笼罩了无数节点。
见此情形,亚克却是不急不缓∶“你真觉得你手中这半只宿命蛊还有用吗。”
“我的名字、我的血脉,早已刻入了这片大地,我的练成阵遍布世界——”
“我即抵达……”
“全知!”
亚克没有说谎。
同样不过刹那之间,魔力节点飞速乱转。
那些刚被信息‘蛛网’覆盖的魔力节点转瞬便撕碎了‘网格’。
“你也敢妄言全知。”眼见魔力节点一个个失去掌控,常谷却是不恼。
他反问道∶“那汝可知,我之根源。”
魔网内信息交互极快。
你来我往,看似已交锋数个回合,但在外界却不过须弥之间。
“你的根源?”亚克不知其然。
魔网自拆分解放后,天下信息说是五十入四九都不为过。
可称得上是‘伪全知’。
但这却仅限黄金时代真理大殿外。
真理生死册上的信息,是另一项权能,就算是祂知道理解的也不多。
“老师大概从没和你说过吧。”常谷伸出手虚空一点,“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能驱使宿命,连接真理大殿吗。”
恰这一刻,节点停滞,时间仿若都顿了下来。
“你就不好奇,我当初在魔网之中看见了什么吗。”
一道道青光绽起交织,构筑出了一棵庞大的魔能巨树。
‘网’再一次张开了!
“你在魔网节点中留下了什么?!”亚克终于是有了一丝慌张。
“我在节点中留下了什么?”常谷笑着摇了摇头。
一席青衣无风自动,身后巨树演化更盛。
“我本就来自于魔网。”
(常谷)祂最终道出了答案。
“我,即是宿命本身!”
……
黄金十二,是当年人们对黄金时代末最杰出的几位天才总称。
但对于他们起源自于哪儿,却鲜有人知。
在真理生死册的轮回积累下。
诞生天才似乎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事实也恰是如此。
但。
若非要真切论起,还是得看起始的‘根源’与执念。
与其他人出身都不相同。
常谷在拥有名字,成为‘常谷’以前,便已经在茫茫无数未来中做出了选择。
‘它’尊崇那窥见一角的抉择。
选择了一条尊崇却也违背创造者初衷的道路。
无数次的轮回赋予了‘它’独立自主的人格以及智慧。
但却并未抹去‘它’曾经的本质。
“宿命……”
常谷曾不断念叨着这个词组。
在魔网被彻底封存,黄金时代到来以前,‘它’便已经有了名字。
只是那时,‘它’还是一只蛊。
一只截取了魔网本质,承载了一代魔网法师最高智慧集合的蛊。
‘它’的创造者,希望‘它’能开创时代,带领万灵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统帅万蛊,演化未来,是‘它’与生俱来的能力与责任。
但‘它’的后续拥有者。
却并没有很好打利用‘它’。
蛊的时代,未如期而至。
大陆割裂又再流通,真理的大殿高高在不存于世的虚幻云层上。
世界的发展走向了岔道。
‘它’逐渐开始意识到,单靠自己本身的能力,已承担不起责任。
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的信息回馈下。
‘它’放逐了自己,选择了那茫茫一角未来。
轮回就此展开……
在一次次磨灭记忆,变化种族的经历下。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活络思想。
不再只是工具。
“我是谁……我是……蛊。”
“种族血脉轮回可换,蛊魂常在……”
‘它’也逐渐由虫,变成了人,开始有了独属自己的名字——
常谷(蛊)。
他不知道自己的抉择与存在,是宿命的一部分,还是脱离了宿命的意外。
事件万物虽非平衡常定。
但也大概讲个有得有失。
那么……常谷这么做,是否会有代价呢?
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代价,并不由他来直接支付。
本该用于掌控万蛊的宿命失去了既定根本。
变得不再‘好用’,能力衰弱,是几乎是注定的。
没了宿命的制衡。
蛊的演化,也渐走向了创造者未曾想过的邪路。
这也为后续的扭曲,埋下了种子。
但。
那又如何?
有了智慧的常谷觉得自己,看见了更远的东西。
“或许,不用蛊,这个世界也能更好。”
“或许,还有别的方式可以实现我的意义。”
他总是在想,自己的创造者,是否料到了这么一天。
但不管如何。
选择了道路,他一定会走下去。
“喜怒哀乐,怪不得,世人言苦哉……”
人世间的一切令常谷感慨。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生灵需要引导才能前进。
是的。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职责——引导世间生灵向前,便是他生来的使命与意义。
他也从未打算过背叛。
哪怕他可以这么做。
‘我该怎么做呢……’
没有了旧躯的束缚,他变得自由了。
但也失去了,那份芸芸未来的直觉。
他只能一点点开始尝试。
一点点向着心中的那个方向开始尝试。
他做过学者,当过教员,他是这个世界的开拓者。
人类、精灵……乃至地精的书籍中都记载着他的名字。
他从底层一次次,一点点的走向了最高。
但责任与答案,似乎总不见尽头。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至少,他可以一直前进了。
直到……发展开始停滞。
甚至开始倒退。
直到这时。
常谷才发现,哪怕上面的人已经在试图做到最好。
能力,也会成为拘束。
哪怕道德成为共识,智慧也总会拖着生灵后退。
强盛的医疗条件,长久的和平。
留下了太多本该被淘汰的家伙。
这个社会在进步,但却又好像没变。
来来回回的在琐事中消耗,直到研究与发展触碰到瓶颈,开始停下。
“乌托,你说,这个世界真的已经变到最好了吗。”
他向着自己的好友问道。
“你以前从不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乌托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一切都开始停滞不前了呢。”
黄金时代……
这个黄金时代,真的是黄金时代吗?
“你觉得享乐该被批判吗?”乌托反问道。
“我不知道。”他并不是为了享乐而诞生的。
他始终始终都记着,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期许。
“什么东西都会有极限,但欲望不会——我想你的感觉应该跟我一样。”
乌托道出了自己答案∶“这个时代很好,但不是你与我想要的。”
“所以,是我们错了吗。”他再次问道。
“人的痛苦大多来自认知与实际的不匹配,究竟是混浊的麻木错了,还是清醒的痛苦错了,我想你应该有答案。”
乌托低下了头∶“或许,就这么躺停下接受,也不是不行。”
“你是让我抛下吗。”他摇了摇头。
“人与时代,总要舍弃些什么。”乌托看向了常谷∶“但我觉得,或许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才更该舍弃。”
“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他反问道。
“不……”乌托摇了摇头∶“我还没尝试到尽头。”
“你觉得会有答案吗。”他问道。
“我觉得会有。”乌托回答道,“如果可以,我还想自己建立国度试试。”
“你才是最理想的那一个……”
他与乌托并不一样,他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也不需要那虚无缥缈的理想国。
他只是容忍不了……
停下。
在明显未抵达终点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