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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北沿东而往,一路林深丛密,荆棘之间更藏了不知多少条暗路小径,却无论如何也再寻不得其他半点踪迹。

“非若!”

慕辞心急如焚,黑马在林中冒雨四探。

“你到底在哪……非若!”

然而深林之下只有雨落的嘈响与奔乱的马蹄声。

远处传来海浪撞击崖壁与落瀑的水声轰响,他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附近,却无论他如何呼喊,始终不得一声回应。

“回答我啊……非若,我知道你在这……”

一声声沉寂无应的呼唤里,慕辞的心也被狠狠的撕扯着,冷雨之间裹着寸寸暖流在他脸上横走四溢。

此时此刻,哪怕能让他看到云凌的踪迹都好。

“沈秋……沈秋!”

却是化名也无应。

慕辞行奔无止,终于来到山崖尽头,落瀑之响轰隆耳际,放眼海中也是一片雨色萧条。

“花非若——!”

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显然他们这一道是空的。

“殿下,我们不如先与伯央他们会和,别处或有所得。”

而另一边,乔庆也正引队行至山腰崖边,此崖所望正与那方瀑布照面迎立。

贺云殊不会骑马,此来便与乔庆同乘,正好就瞧见高处火把行列盘山而下,他本以为是行于高处的队列归来,然而乔庆却骤的引缰一偏,仓惶间他险些摔下马去。

几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那方行队便趁着地高优势向此方远投暗击,乔庆引马迎以剑挡,月色下剑影青光纷织如网,贺云殊避身在后只听耳边噼啪响锐,而林间更已传来战马嘶鸣之乱,熟悉的锁链之声响入雨中。

贺云殊心惊成颤,“怕是那日的杀手……”

“速与殿下会合!”

乔庆单手引缰提剑而往,却才行出未远便听得北面林中有马蹄震林,一道黑影又趁暗于树间跃下,双手举刀力劈华山,乔庆仓皇格挡也被那高跃的力势贯落马下,贺云殊控不住受惊的马匹即也重重摔落在地。

对面的沉压的力道极其蛮横,而也在他落马的同时一段铁链也似缠蛇般勒住他的喉口,眼看就将失力之际,一道飞来白刃贯破那杀手胸膛,冷血溅了乔庆满面,也让他终得生隙将人一把推开,扯下缚颈的铁链。

银鬃黑马闯林而出,那群杀手断知其势太甚于是群拥而上,刀势之下锁链为阵,慕辞手中倒提的陌刀掠尘,挥起云飞旋穹,就势一斩横破千军,围来锁链碎断如屑,正面迎挡的杀刀亦崩裂断刃。

且不必旁人多言如何,慕辞已知这些黑衣人便是追杀花非若的凶手,而事到如今他也无心留想什么江湖规矩,刀斩之下人头坠地,只最后留了一个活口欲逼问详细。

骑兵依令将其人紧紧捆缚,冷刃勒喉,押至慕辞马下。

“尔等受何人指派追杀至此?被你们迫入这山中的人,现在何处?”

然而那蒙面的黑衣人却只笑不语,似已癫狂失智。

韩尹扯下他的面罩,火把映得一张黑络缠布的可怖面孔。

那人冷冷逼视着慕辞,阴怨的视线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鬼,“殿下想找的那个人已经不在现世了。”

慕辞手起刀落,人头溅血飞出,无头的残躯空然而晃,终也倒落在地。

看着地上的残尸,韩尹亦眉头紧蹙。

这些杀手怕是邪教诸冥的人。

“把这些尸首全部烧干净。”

冷冷吩咐了这么一句,慕辞引缰走开,乔庆连忙追了过去。

是时雨息风止,冷夜林中只余雨后的刺骨寒意。

“殿下……”

“我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地方,他先前也总想寻而探往……”说话间,慕辞转过头来瞧着贺云殊,“他的病真的已经好了许多吗?”

_

一夜寻山仍未果,而次日一晨慕辞便入镇来寻了船家,却说是要到那处瀑布口便无人敢往。

毕竟四年前洪士商的船在此掀起的那一场血案实在是惊世骇俗,如今那数百成千的无名之尸虽已皆为安顿,而那瀑布帘后的洞穴却已成众人心中骇怖之所。

无奈,慕辞只能来到府衙拜访,幸而如今任职的镇守依然是他认识的那位故人。

边远的小镇里尚不知京中之况已是天翻地覆,就连先帝驾崩之讯也都听得半真半假,不过在这天远边鄙之地,倒也确实没几个人留意朝廷里的风向变化。

“殿下且听小官奉劝一句,那瀑布里头您也是知道的,实在不祥,且四年前女帝陛下离开之前便已吩咐封了那处山穴,您现在就是去了也只能瞧见一堵墙。”

镇守话说得苦口婆心,而慕辞自己又何尝不知此去也是希望渺茫,可他若不亲自去看一眼,却是无法心安。

“此事关乎性命要紧,便请大人借我一条出海渔船容我前往一探,如遇禁忌必不强入。”

该说该劝皆已言尽,却观慕辞依然执着,镇守也无可奈何,只好许借一条海船,又再三叮嘱切不可轻入闯破结界后方才目送着他们扬帆而去。

连下了几日大雨,今日终于云开晴澈,船行海中风平浪静,连夜奔波未眠,此刻静坐船中反倒袭起了倦意,慕辞便靠在舷边闭目养神,恍惚半盹间念思入梦的也是他。

恍惚的幻思里,花非若正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脸色还是一如先前那般,因久疾而苍白。

“非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哪?”

而怀里的花非若却只静静瞧着他,并不说话,慕辞便抚着他的脸廓轻轻捧起,顺着眉眼柔柔吻下,如此一番小心翼翼才终于尝吻了那片柔软的唇瓣,却触了一方冰凉。

落瀑激悍的水声来近,慕辞醒神睁眼,一恍之间想起在朝云的民俗传说里,只有死去而灵魂未安的亡者才会入梦告诉生人自己的遗骨所在,一时不禁惶惴,却也暗留侥幸。

四年前施咒封住这处山穴的人也断去了沿山壁通入穴中的锁链,海浪扑涌间,想要再度进入那处山穴更是难上加难。

乔庆和韩尹才远远看了那气势森骇的高山垂瀑一眼,心里便起了嘀咕——如此险势莫说是一重病之人了,便是轻功卓越的高手也极难往之。

“殿下,这瀑布水势太急,而陛下……本有重疾在身,其体力怕是不足行此险途。”

“他的身手足能比我更轻易的通过此处。”

韩尹本想再劝一句,却是旁边的乔庆对他摇了摇头。

“还请殿下许臣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