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望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负手而立:“墨渊终于要回来了!”
白真与折颜并肩而已:“是啊,不枉浅浅这七万年来以心头血喂养墨渊仙体,否则墨渊还要花费许久重塑仙身!”
二人前往西海将白浅接回,白浅得知师父醒来心中涌起无限喜意。
待三人到达狐狸洞时,白浅却有些近乡情怯。
“怎么了?还不快进去拜见你师父!”折颜催促道。
白浅欲言又止,半晌才开口道:“师父醒来原是十分高兴之事,只是师父若是瞧见我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要失望了!”
虽说白浅记不得从前种种,可这段时日自然没少听众人说起她从前的事情。
因此白浅也知晓从前身为昆仑虚十七弟子的她,是何等的恣意洒脱!
如今却成了凡人模样,再无从前司音上仙的风姿,只怕墨渊瞧见要失望了!
白真何尝不知,白浅素来心高气傲,虽说失了记忆,可一个人的心性如何能轻易改变?
此时将要见着墨渊,白浅难免生出几分自卑之感,实乃情理之中。
白真安慰道:“无论你变成何等模样,在墨渊心中都是他最疼爱的小徒弟。”
“是啊,快进去吧,莫要让墨渊久等了!”折颜亦附和道。
如此,白浅便不再犹豫,转身快步进入狐狸洞中。
只见原本盛放墨渊仙身的狐狸洞,此时泛着十分强盛的仙气。
白浅有一瞬间脑海中闪过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似乎是在昆仑虚的光景,墨渊以身躯为她挡下飞升上仙时的雷劫。
而画面一转,她为情所伤饮了许多酒水,墨渊便在一旁为她抚琴。
天雷滚滚、天地变色,那是仙族与翼族间大战,墨渊以身生祭东皇钟。
随着这些画面闪过,白浅只觉眩晕不已,以手抚额试图将这些画面驱赶。
片刻,眩晕之感舒缓不少,白浅继续入内,只见仙气环绕当中,墨渊一袭白衣端坐其中。
许是听到白浅的脚步声,墨渊循声望来。
虽说如今白浅乃是凡人之躯,可墨渊却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徒弟。
见眼前人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十七,墨渊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十七!”墨渊轻声唤道。
便在一瞬间,过去种种记忆如潮水涌来!
白浅双手捂着脑袋,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与挣扎:“啊啊啊……”
白浅自身的神力与擎苍的封印在身体中对抗,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下。
也正因此,白浅此刻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与煎熬,仿佛身体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撕扯。
墨渊早在看到白浅的第一眼,便知晓了一切。
普天之下再没有比墨渊更了解擎苍,而放眼四海八荒,能够将白浅的记忆与法力封印,甚至连折颜等人都束手无策的,只怕唯有擎苍一人!
墨渊见白浅这般痛苦,不由得心疼不已。
白浅此刻依旧在对抗着擎苍的魔力,只是肉体凡胎到底难以承受。
狐狸洞外,折颜与白真听到动静连忙进来。
二人进来时,瞧见的便是白浅正痛苦挣扎,而墨渊在一旁不断为白浅注入神力,似乎要以神力为白浅冲破封印!
墨渊刚刚醒来,神力还未曾恢复如初,此刻瞧着十分吃力。
白真与折颜对视一眼,连忙出手相助,在三人合力之下,白浅只觉得身体里那旗鼓相当的两股力量,此刻发生了变化。
强大的仙力渐渐压制住了擎苍的魔力,便在仙力完全将擎苍的魔力侵蚀殆尽的一刻,白浅额上那一抹朱砂印冲破封印,消失不见!
终于,白浅冲破了擎苍的封印,彻底恢复记忆。
待白浅再度睁眼,眸中已然蓄满泪水,望着眼前的墨渊,白浅轻唤:“师父!”
墨渊眸中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对白浅的心疼。
“十七,快过来让师父瞧瞧,这些时日可有长进了!”墨渊朝白浅招手。
白浅只觉得心头思绪翻涌,喜悲交织,七万年的等待总算等到墨渊回来的一日!
“师父!”白浅上前抱住墨渊,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墨渊一下下轻抚白浅消瘦的脊背,许久之后,白浅才从悲伤之中缓过神来。
“十七令师父失望了,七万年竟没有半分长进!”白浅将泪水擦拭干净,有些不好意思道。
墨渊才醒来,便瞧见她被擎苍封印后成为凡人的模样,素来骄傲的白浅自然有些难为情。
墨渊温柔开口:“为师的小十七如今已经是上神了,师父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会失望?”
“上神?”白浅闻言怔愣在原地。
墨渊大手一挥:“你且看一看你的元神!”
白浅看清过后颇有些不可置信:“师父,如此说来,擎苍一劫竟是我飞升上神的劫难么?”
“或许是吧!”墨渊若有所思,早在七万多年前,他便算到白浅飞升上神一劫乃是情劫。
只是如今甚是奇怪,他醒来助白浅冲破擎苍的封印,竟无意间助白浅飞升上神。
不过许是天意如此,如今白浅既已飞升上神,又恢复了往昔记忆,便是皆大欢喜之事。
白浅闻言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当初飞升上仙时,便是师父替我挡住雷劫。不曾想如今飞升上神,竟也是师父助我。这般说来,十七当真是不争气!”
墨渊温柔宽慰:“为师自七万年前生祭东皇钟,便日夜修复元神,片刻不敢停歇,为的便是早些见到你。如今为师醒来便能亲眼见你飞升上神,为师欢喜还来不及!”
对上墨渊满含深意的眸子,白浅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异样!
只是这股陌生的异样究竟是什么,白浅并未深究!
许久,墨渊总算得空与折颜、白真坐下交谈。
墨渊从折颜口中知晓了他不在的这七万年所发生之事。
“若非你的小十七以心头血保住你的仙体,想来你还要再过几百年方能醒来!”折颜说起此话,目光在墨渊与白浅二人面上游移。
墨渊闻言心疼不已:“心头血?!”
折颜故意道:“可不是嘛,九尾狐的心头血可护你的仙身不腐不朽,你这个死心眼的小徒弟,便一次又一次取血,一碗又一碗心头血喂给你!”
墨渊几乎能想象到那惨烈的画面,白浅毫不犹豫对这胸口挥刀,一次又一次取来心头血,小心翼翼喂给他那毫无生气的躯壳!
“唉,墨渊啊墨渊,也不知该说你这小徒弟蠢还是死心眼!倘若她知晓你定会醒来便也罢了,可她偏偏没有半分希望,却依旧日复一日护住你的仙体!”折颜将白浅七万年以来所有的付出尽数告知。
墨渊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醒来,也不至于令白浅受这样多的苦楚!
白浅颇有些不好意思:“十七身受师父大恩,为师父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折颜知晓墨渊对白浅情分非比寻常,此番好不容易醒来,若再将心事藏匿,只怕要生生错过!
因此,折颜才毫不避讳将白浅七万年来的付出尽数告知!
果不其然,原本墨渊眸中隐藏得极好的情谊,在听到折颜一番话之后,越发汹涌澎湃!
只是可惜了,情窦未开的白浅根本不解风情!
“对了,我未曾醒来的这段时日,四海八荒中可有长得与我相似之人诞生?”墨渊询问。
折颜与白真对视一眼,白真率先开口:“确实有一人,与你生得十分相似,此人与你的小十七还颇有渊源!”
白浅这一世还未见过夜华,骤然听闻白真此话,只觉疑惑不已。
“四哥说的是何人?”
白真道:“天族太子夜华,浅浅的未婚夫婿!”
墨渊听闻白浅竟已定下婚约,未婚夫竟还是自己的双生弟弟,心中说不清到底是何滋味!
白浅并未察觉墨渊的情绪:“那天族太子竟与师父生得十分相似么?我还未曾见过!”
折颜摇着折扇道:“何止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白浅虽对感情之事十分迟钝,可却并非愚钝之人。墨渊方才醒来便问起夜华,想来夜华与墨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不是那人与师父有些渊源?”
墨渊道:“他便是我的孪生弟弟!”
折颜闻言十分诧异:“我未曾听闻你还有同胞弟弟!”
墨渊这才缓缓向众人解释:“我也是父神仙逝之时才晓得!”
墨渊回想起当初父神临终一幕,父神将一株金莲托付墨渊。
“那年,四极摧,天地崩。母神为了补撑天的四根柱子动了胎气,生产之时,原是一胎双生,却只保住了长子,痛失次子。
父神对此深感歉疚,便用一半神力塑造仙胎,将其化作一株金莲,盼着有朝一日仙胎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降生于世。后来,我便将金莲养在昆仑虚的莲池中。”
折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当年你生祭东皇钟后,那金莲便也跟着枯萎。听闻天宫的乐胥娘娘在东华帝君的指点之下,来了一趟昆仑虚,回去之后没多久天族太子夜华便降生。
夜华降生时,天降奇像,七十二只五采鸟绕梁八十一日,东方的烟霞荒了三年,原来他竟也是父神之子!”
白真亦颔首:“想来也是,唯有父神之子降生,才有这般天帝同贺的景象!”
白浅听到众人说起夜华,眸中并无特别情绪。
于白浅而言,和她定下婚约的,无论是当初的桑籍,还是如今的夜华,都不过是个只听过名字却素未蒙面的陌生人罢了!
墨渊此番醒来,自然是要回到昆仑虚中。
此时,昆仑虚众弟子早早便等候在昆仑虚,只为迎接墨渊上神归来。
昆仑虚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仿佛这七万年的沉寂从未有过。
墨渊踏着祥云归来,身后跟着一身女儿装扮的白浅。
众人只顾着朝拜墨渊,丝毫不曾注意到墨渊身后的白浅。
“弟子恭迎师父!”众人跪地相迎。
墨渊在众人面前,又恢复了昔日那般不苟言笑的模样:“都起来吧!”
大师兄叠风早在白浅在西海时便从折颜口中知晓了白浅的身份,故而此时看见一身女娇娥装扮的白浅并不感到意外。
反倒十六师兄子阑,见到墨渊上神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倒在墨渊脚下。
“师父,子阑没用,自从师父生祭东皇钟之后,便将十七给弄丢了!子阑这七万年一直在寻找十七的下落,可是七万年来竟一无所获!”
白浅在墨渊身后颇有些心虚,犹豫着如何同子阑解释。
墨渊见子阑这般,便给了白浅一记眼神,似乎在说,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
白浅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十六师兄,这七万年是我不对,如今我回来了,要骂要罚,悉听尊便!”
子阑闻言目光落在白浅脸上,先是一阵迷茫:“你是何人?”
白浅闻言便凑近子阑:“你且仔细瞧瞧!”
子阑细细打量白浅,瞳孔渐渐放大:“你…你是……”
白浅连忙道:“我是司音啊,子阑师兄!”
子阑面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又仿佛痛心疾首道:“我说这七万年为何我遍寻四海八荒也寻不到你,没想到你为了躲我,竟扮作女娇娥!”
白浅万万没想到,子阑竟还能曲解至此!
“十六师兄,你当真觉得我这张脸是男扮女装不成!”
白浅怎么说也有四海八荒第一美人之名,万万没想到如今换回女儿装扮,子阑竟不信她原是女儿身!
大师兄叠风见子阑愚蠢至此,哪里还看得下去?
“子阑,你这眼光怎么七万年了还没有半分长进!”
子阑不明所以,只好求助于墨渊:“师父,他们这是何意?”
白浅干脆利落开口:“各位师兄,十七当初骗了你们,如今在这里向你们赔罪!我的真实身份乃是青丘狐帝白止的幺女,名唤白浅。当初并有意欺瞒,还请各位师兄原谅!”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晓得白浅身份,也才明白为何七万年来,司音仿佛人间蒸发,任由众人遍寻不得!
众人见墨渊没有半分意外,便知晓师父早已知情。
自家师父都不追究此事,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如今师父回来了,原本的小师弟变成了小师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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