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达斯特和奇斯，陈羽与和真一同走出了梦魔咖啡店。
旅馆就在梦魔咖啡店的不远处，旅馆看起来干净整洁，前台的老板果然认得那位大姐姐，爽快地给了九折优惠。
支付了费用，两人各自拿了房卡，走向不同的房间。
和真在进门前，还特意拍了拍陈羽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了句：“祝老大今晚好运”。
陈羽打开房门，房间不大，但设施齐全，一张柔软的大床占据了主要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香皂混合的味道，是普通旅馆的标准气味。
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心脏跳得有些快。
说实话，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
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走到床边坐下，感觉有些坐立不安。
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紧闭的窗户上。
梦魔小姐……会从那里进来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窗外的喧嚣也渐渐平息。
睡意却迟迟不来。
陈羽试着让自己放松，闭上眼睛数羊，但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象等会儿会发生什么。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他根本无法静心。
启动系统的睡眠模式？
不行，那玩意儿效果太强，一闭眼一睁眼就天亮了，梦都来不及做。
不能做梦，那自己选择梦魔服务做什么？
陈羽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奈。
也许看点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看着看着就困了？
他心念一动，从尘歌壶中，取出了尼可·梅勒的炼金笔记。
他翻开书页，借着床头灯柔和的光线，沉浸在那些深奥的炼金知识的海洋中。
陈羽看得入了迷，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渐渐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还在等待着什么。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有他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忽然。
“叩叩。”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响动从窗户那边传来。
陈羽的阅读被打断，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窗户方向。
他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这细微的动静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谁？！”
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显示出来者的技巧相当娴熟。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灵巧地钻了进来，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夜色中的猫。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恰好照亮了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
个头不高，看起来比惠惠还要娇小一些。
一头雪白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长发及腰。
身上穿着极其暴露的衣服。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那对小巧可爱的黑色蝙蝠翅膀，此刻正微微收拢着。
以及那双，因为意想不到的情况而瞪得圆圆的粉色瞳孔。
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间点，房间里的客人不仅没有睡觉，反而还目光炯炯地看着窗户这边，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白发梦魔女孩显然有些慌乱，小巧的蝙蝠翅膀都不安地扑扇了一下。
她连忙从窗台上跳下来，站稳后，对着陈羽深深地鞠了一躬。
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要把头埋到胸口。
“对不起！非常抱歉！打扰您了，客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清脆，但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我……我没想到客人您还没睡！”
粉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歉意和不知所措。
陈羽看着她这副模样，倒是没觉得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他合上尼可·梅勒的炼金笔记，将收回去。
“没关系，不用道歉。”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我也是第一次点这种服务，所以有些兴奋得睡不着。”
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书。
“所以才看一些书打发时间，想着看困了正好，结果没想忘记了时间。”
听到陈羽的解释，梦魔女孩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自责了。
她直起身，小脸涨得微红，用力地摇着头。
“不不不，客人，这不是您的原因！是我太不成熟了！”
她再次鞠躬，语气非常认真。
“对我们梦魔来说，即便客人您没有睡着，我们也应该有办法让客人不知不觉地陷入梦乡才对。”
“成熟的梦魔能够偷偷潜入到客人身后，在客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引导睡眠，这本该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
“现在却被客人您发现了，让您不能完美地体验到我们的服务，这是我们的失职！”
她抬起头，粉色的眼眸里满是愧疚。
“真的非常抱歉！”
看着眼前这个态度诚恳到甚至有些过头的梦魔女孩，陈羽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难怪和真他们都对梦魔的服务赞不绝口。
除了梦境构建的技术和本身的外貌优势外，单是这种把顾客体验放在第一位，出了点小差错就郑重道歉的服务态度，确实足以让阿克塞尔的其他同行汗颜。
这钱，花得似乎有点值。
“好了好了，真的没关系。”陈羽摆了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顿了顿，问道：“那么，接下来……”
梦魔女孩像是得到了指令，立刻调整好状态，脸上重新露出专业而甜美的微笑。
虽然之前的潜入被发现算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但她显然不想让这点瑕疵影响到接下来的服务。
“虽然被客人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算是工作上的一些失误，但事已至此。”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如果客人现在想要体验梦境服务的话，请您先在床上躺好，放松身心。”
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而具有引导性。
“我们现在就可以让您进入您制定的甜美梦境了。”
陈羽依言，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他按照女孩的指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说实话，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一想到自己将要体验的梦境，还是多少有些尴尬。
梦魔女孩轻轻走到床边，俯下身。
一股淡淡的、如同花蜜般的香气靠近了。
“请放松，客人，什么都不要想……”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听从。
她微微鼓起腮帮，然后对着陈羽的脸，轻轻吹出了一口气。
呼——
一股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流拂过陈羽的脸颊。
香气比刚才更加浓郁，仿佛能渗透进人的每一个毛孔。
很舒服，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陈羽顺势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股奇特的“梦之吐息”。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似乎沉重了一些。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的大脑依旧十分清醒，刚才看书时思考的炼金公式还在脑海里转悠。
身体上感受到的困意，远远没有达到能够让他失去意识、沉入睡眠的程度。
不过，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毕竟是第一次，他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也许这只是第一步？
他能听到梦魔女孩在旁边悉悉索索地忙碌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一床柔软的被子被轻轻地盖在了自己身上，一直拉到脖颈处。
动作很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体贴。
“呼……”
梦魔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接着，陈羽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正在向窗户的方向移动。
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准备离开了？
就在梦魔女孩的一只脚即将踏上窗台的时候。
陈羽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看向那个正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娇小身影。
“那个……”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
正准备翻窗离开的梦魔女孩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过头来。
当看到陈羽正睁着清明的眼睛看着她时，她粉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写满了震惊。
仿佛看到了什么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客、客人？！”
她的声音都变调了。
“您……您怎么……”
陈羽有些无奈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些。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实话实说：“我好像……还没睡着。”
梦魔女孩呆呆地看着陈羽，小巧的蝙蝠翅膀因为主人的震惊而僵直地竖立着。
她的小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睡着？
怎么可能？！
她明明看到客人吸入了自己饱含魔力的梦之吐息！
那种剂量的吐息，就算是意志力相当坚定的冒险者，也应该在几秒钟内就彻底陷入沉睡才对！
为什么这位客人……不仅没有睡着，看起来还异常清醒？！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好？吐息的魔力浓度不够？
不，不可能，她对自己独门的梦之吐息很有信心。
一时间，梦魔女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职业生涯的重大危机感之中。
“那个，你能再来一下吗？”
陈羽询问道。
“当然……当然可以！客人对不起，这是我的失误！”
梦魔女孩再次鞠躬道歉。
陈羽躺下后。
梦魔女孩然后来到床边，朝着陈羽用力吹了一口气。
陈羽能再次感受到吸进去梦魔女孩的吐息后，身体开始放松，有些沉重。
像是生效了。
但是，自己还是睡不着。
看来是自己的原因。
陈羽知道眼前的梦魔女孩很是努力了。
但睡不着是自己的原因。
【奈雅丽的结婚钻戒】
【效果1：持有钻戒时，免疫一切精神层面的攻击。】
看来梦魔的吐息也算是精神攻击的一种，被戒指的效果免疫了。
既然不是对方的问题，陈羽只好假装自己睡着了。
并用大脑封闭术在脑海中模拟做梦的场景。
似乎看到这次没问题的梦魔女孩，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再三确定客人睡着了，这才放心离去。
听到窗户被关上后的声音后，陈羽确定对方离开了。
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有些出神。
“那个，你能在来一下吗？”
陈羽看着对方僵硬的模样，有些不忍，主动询问道。
梦魔女孩像是被惊醒，小巧的翅膀猛地扇动了一下。
“啊？哦！当、当然！当然可以！”
她连忙点头，脸颊泛起羞愧的红晕，对着陈羽深深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客人！这、这一定是我的失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懊恼。
语气中充满了决心，仿佛要挽回自己的职业声誉。
陈羽点点头，重新躺回柔软的床铺上，将被子拉好。
他配合地闭上了眼睛，摆出准备入睡的姿态。
他能感受到身旁传来的、梦魔女孩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显然，她比刚才更紧张了。
梦魔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小小的胸脯明显起伏了一下。
她再次来到床边，俯下身，粉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陈羽的脸。
这次，她鼓起的腮帮更圆了，似乎用上了更大的力气。
呼——！
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甜腻的香气猛地扑面而来。
气流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冲击感。
陈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奇特的吐息涌入鼻腔，渗透进身体。
身体再次传来那种放松、沉重的感觉，比上一次更明显。
四肢仿佛灌了铅，眼皮也变得愈发沉重，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合上。
困意确实在加深，仿佛温暖的海水慢慢淹没了身体。
但是……
大脑深处，那一丝清明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像是在惊涛骇浪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炼金公式的片段还在不自觉地闪烁，甚至比刚才更加清晰了一些。
他依旧没有睡着。
身体上的困倦感和精神上的清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次，陈羽几乎可以肯定了。
问题不在于这位尽职尽责的梦魔小姐。
她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吐息的“威力”也确实增强了。
效果是有的，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
但自己的精神，或者说意识，完全没有要沉睡的迹象。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受着无名指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
冰凉的触感在指尖传递。
【奈雅丽的结婚钻戒】
【效果1：持有钻戒时，免疫一切精神层面的攻击。】
原来如此。
陈羽心中了然。
梦魔的吐息，其核心效果恐怕就是作用于精神层面，诱导生物进入睡眠状态。
这本质上，应该也算是一种广义上的精神影响或攻击。
而这枚看似普通的结婚戒指，完美地将这种效果给抵消了。
难怪自己只是身体感到困倦，意识却始终清醒。
看着床边梦魔女孩那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的眼神，陈羽心中叹了口气。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专注，粉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观察着自己。
似乎在等待着“奇迹”发生。
她已经很努力了，甚至可能超常发挥了。
自己能感受到她吹气时的那股认真劲儿。
再告诉她“我还是没睡着”，未免太打击人了。
对于一位以“制造梦境”、“引导睡眠”为职业的梦魔来说，连续两次在同一个客人身上失败，这恐怕是职业生涯中难以接受的重大挫折。
甚至可能会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算了，既然不是她的问题，那就假装成功了吧。
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摧毁一个勤恳工作的小梦魔的自信心。
陈羽彻底放松了身体的控制权，不再去抵抗那股物理上的困意。
他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悠长，模仿着熟睡时的状态。
同时，他悄然运转起“大脑封闭术”。
这是一种高级的精神防御技巧，也能用来管理自己的思绪，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模拟精神状态。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彻底放松，眼皮沉重地合拢，最终陷入了“沉睡”。
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片清明。
他开始主动构建、模拟一个模糊的、符合“正常人”入睡后该有的梦境场景。
一些不成片段的画面，一些混乱的逻辑，一些无意义的呓语感。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羽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身体也完全放松下来，不再有任何细微的动作。
床边的梦魔女孩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陈羽的脸。
确认那双眼睛紧闭着，睫毛安稳地垂着，没有任何要睁开的迹象。
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客人精神状态的那种波动趋于平稳，像是真的进入了梦乡的频率。
她抬起小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
小小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太好了……成功了！
这次总算没问题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她引以为傲的“梦之吐息”该有的效果！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结果是好的！
她又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做最后的确认。
看到陈羽依旧“睡”得很安稳，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她踮起脚尖，一步一步，极其轻巧地朝着窗户的方向移动。
动作比之前更加轻微、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惊扰了这位“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客人。
地板似乎都被她的脚步踩得温柔起来。
她灵巧地爬上窗台，像一只轻盈的猫咪。
在翻出去之前，她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又望了一眼床上的陈羽。
确认无误后，她侧过身，小巧的蝙蝠翅膀轻轻一振，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中。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窗户被从外面轻轻地关上了。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彻底的寂静。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陈羽在黑暗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保持着“熟睡”的姿态。
他的听觉依然敏锐，能捕捉到外面极轻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以及那迅速远去的微弱气息。
直到确认那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属于她的动静了。
他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眸子依旧清亮。
没有丝毫睡意。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如同薄纱般的微弱月光。
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戒面，感受着那份坚硬而恒定的触感。
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这枚戒指，是奈雅丽留给他的的信物。
没想到，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头一次感觉，免疫精神攻击的效果，并不全是好事。
至少，一些乐趣是感受不到了。
聆听着隔壁传来的呼噜声，陈羽叹了口气，选择了系统的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