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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默伊登港的灯塔上,守塔人老汉斯手中的烟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张大着嘴巴,浑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海面。

海风依旧呼啸,但原本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已经消失了。

在那片硝烟尚未散尽的海面上,不久前还遮天蔽日的荷兰舰队,现在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消失在了海面。

无数燃烧的木板、断裂的桅杆随着波涛起伏。而在那些尚且完整的战舰桅杆顶端,一面面刺眼的白旗正在风中无力地垂落。

“输了……”

老汉斯嘴唇哆嗦着。

“无敌的……联合舰队……竟然输了。”

即使是在英荷战争最艰难的时刻,他也从未见过如此一边倒的屠杀。

成千上万的荷兰市民和商贩,挤在海堤上,共同目睹了这令人绝望的一幕。

原本他们是来欢呼的。他们以为这将是一场在这个家门口的辉煌大捷,以为能看到那些狂妄的东方人在荷兰战舰的炮火下瑟瑟发抖。

但现在,海风吹过,带走了他们最后一丝体温。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有人捂着嘴无声哭泣,有人瘫坐在地双眼无神。那密密麻麻升起的白旗,就像是一朵朵盛开在他们心口的葬礼郁金香,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

阿姆斯特丹,东印度公司总部大楼。

会议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躁。

雪茄烟雾缭绕,却掩盖不住所有人心中的庞焕。

巨大的落地窗前,范迪门主席背对着众人,双手死死抓着窗框。

从这里虽然看不到艾默伊登的战场,但那冲天的黑烟,即使隔着十几公里依然清晰可见。

“还没有消息吗?”

一名董事忍不住开口道。

“算算时间,早就该有结果了。”

“是啊……”另一名董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作镇定道,“我们有上百艘战舰!而且是在家门口作战!就算是上帝的方舟来了,也要被我们的数量淹没!”

“更何况,我们还有特罗姆普少将的三十艘预备队!”

“对!德·奈特或许会陷入苦战,但只要特罗姆普的侧翼包抄到位,胜利终究属于尼德兰!”

所有人都在互相打气,

似乎只要他们说得足够大声,现实就会按照他们的剧本去演。

然而,大门被粗暴推开的声音,再次粉碎了他们的幻想。

一名神色慌张的情报官冲了进来。

“主……主席先生……”

情报官的声音都在哆嗦。

“艾默伊登了望哨……传回紧急消息……”

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情报官身上。

“白……白旗……”

情报官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整个海面上……全是白旗。”

“完了。”

一名年迈的董事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桌底。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去管他了。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败了?

拥有上百艘战舰的主力舰队、武装商船,甚至加上了三十艘预备队,竟然败了?

“那特罗姆普呢?特罗姆普在干什么?他也投降了吗?”

那个最开始叫嚣着数量优势的络腮胡董事冲上去,揪住情报官的领子咆哮道。

情报官哭丧着脸:“特罗姆普少将的舰队……转向北撤了……”

“撤了?!”

络腮胡董事微微一愣,随即疯狂咆哮道。

“那个懦夫!”

“那个无耻的叛徒!”

“他在关键时刻卖掉了德·奈特,卖掉了整个联合舰队!”

“各位……”

会议室的角落里,一名中年董事开口道:

“现在讨论谁是叛徒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

“阿姆斯特丹距离艾默伊登只有十公里。如果明军舰队全速前进,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的窗外。”

“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只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刺骨。

“是体面地投降,还是等着他们的炮弹把阿姆斯特丹变成一片废墟,然后再投降。”

“投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络腮胡董事猛地甩开情报官,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们还有岸防炮!我们的港口有坚固的炮台!只要我们守住水道,他们的铁船就进不来!”

“我们可以封锁海港!那是狭窄的水道,他们的战舰一旦进来就是活靶子!”

“对!封锁水道!”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个早已吓破胆的董事纷纷附和。

“我们还没输!只要我们的岸防炮还在!”

范迪门看着这一群像是被逼入绝境的赌徒般的同僚,突然发出了一声惨笑。

“岸防炮?”

“封锁水道?”

他颓然地望着精美的天花板。

“明军连我们的战舰都能在五公里外打爆,你们觉得,我们那些射程只有一公里的老古董岸防炮,能挡得住他们?”

“封锁水道……是啊,封锁了水道,明军或许进不来。”

“可你们想过没有?”

“明国人是进不来了。”

“那我们呢?”

这句轻飘飘的话,直接浇灭了所有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络腮胡董事愣住了。

“我们?”

“东印度公司靠什么活着?”范迪门一步步走向长桌。

“靠贸易。靠那一艘艘进出港口的商船。”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每个人。

“如果封锁了水道,阿姆斯特丹就成了一座死港。”

“明国人的舰队甚至不需要进攻,他们只需要在外面停着,把炮口对着海面。”

“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

“我们的仓库就会堆满发霉的货物,我们的银行就会发生挤兑,我们的市民就会因为没有面包而走上街头暴动!”

“到时候,不需要明国人开炮,愤怒的阿姆斯特丹人就会冲进这栋大楼,把我们每一个人的脑袋都挂在路灯上!”

范迪门的声音突然拔高,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们想死吗?啊?!”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会议室。

这一次,是彻底的绝望。

是啊。

封锁水道,等于自杀。

不封锁水道,等于等死。

这就是一个死局。

从德·奈特的舰队全军覆没的那一刻起,棋局就已经结束了。

明国人不仅是在军事上击败了他们,更是在经济上、在命脉上,死死地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名戴着眼镜的董事摘下眼镜,一边擦拭着上面的雾气,一边低声啜泣。

“难道……真的要无条件投降吗?”

“把我们百年的基业,拱手让人?”

范迪门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拱手让人。”

他轻声说道。

“是花钱买命。”

“通知港口……撤除防御,升白旗。”

“我们需要同明国人谈谈,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