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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民间赌王 > 第681章 只争来早与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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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潘召向来以凶狠着称,现在遇到了更狠的。

这就叫命,底层逻辑就是因果,做坏事,总会碰到狠茬子,他狂任他狂,自古以来,无数地痞流氓就是这么死的,平日里牛逼哄哄、不可一世,在某个契机,某个节骨眼,老天会安排一个人,来收他。

恶贯满盈,再不报,就流出来了。

消息见于报端,曹县百姓就想连夜放鞭炮。

北平和曹县同时成了治丧会,为大汉奸潘召的家人举行葬礼。

在村上花子的命令下,陈三爷代表津门商会参加了曹县葬礼。

陈三爷一点都不高兴,他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这一刻,他觉得和沈心茹断了联系,也许是一种好事。

潘召是大恶,他也称不上小恶,当年刚出道时,在曹县,他可没少造孽。

虽然是受潘召逼迫,但毕竟坑害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因为赌徒受连累的家人,人家的妻子、女儿都典给赌坊了,饱受屈辱后,有的上吊自杀,有的投井身亡。

这累累血债,有陈三爷一份。

即便后来他及时收手,并扳倒潘召,弃恶从善,但业就是业,做了就是做了,生命的宣纸上涂抹了漆黑一笔,再也清除不掉。

纵经百千劫,所造业不消,因缘相遇时,果报还自受。

潘召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本来他就比陈三爷大10来岁,如今看起来像六十的。

头发和胡子全都变得花白,表情呆滞。

现在最慌的是七和尚,潘召被端了老窝,下一个就是他,他虽然没有潘召家大业大,但家中老小全算上,也十几口。

这种东西会产生连锁效应,很多人会模仿。

七和尚每天两股战战。

出殡时,陈三爷紧握着潘召的手:“大哥,节哀。”

潘召面无表情,就像魂飞了,就剩个壳子。

四世同堂,一天灭亡。

潘召的心脏再也负担不了了,整个人被摧毁了。

“你高兴了?!你高兴了?!”潘召突然像疯狗一样咆哮,抓住陈三爷的脖领子。

众人赶忙把他拉住:“潘会长,冷静,冷静。”

陈三爷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

潘召跪在27个牌位面前,撕心裂肺地大哭:啊——

他没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和折磨。

一个作恶的人没死,所有亲人全因他而死,这种痛苦让他带一辈子。

从此,潘召意志一天比一天消沉,也不理发了,也不刮胡子了,也不洗澡了。

也不办公差了。

颓废了。

村上花子一看这个人已经不行了,和军部商议后,及时撤掉了他的商会会长和维持会副会长的职务。

潘召每天就坐在自己空荡荡的老宅里,看着门前的枣树,也不说话,也不吃饭。

潘召失去了职务,也就没人罩着七和尚了。

七和尚也辞去了保定维持会会长、治安队长的职务,回到了曹县老家。

隔三岔五,七和尚会让家里人蒸一锅馒头,或者糊一锅玉米面饼子,拿上十来个,给潘召送过去。

潘召没有了魂魄,给他吃他就吃。

也不挑食。

有时半夜12点了,他还是直勾勾坐在院子里,看着枣树。

他说他看见他的儿子、女儿和孙子了。

都在枣树上,摆着桌子,吃饭呢。

七和尚感觉后脑勺发凉:“大哥,枣树上怎么能摆桌子呢?”

“能,就是八仙桌,就在枣树上。”潘召喃喃地说。

下半夜,黄鼬在他家院子里蹿来蹿去,老鸹在树上扑腾翅膀。

他这个宅子,由阖家欢乐,变得阴气十足。

“大哥……”七和尚眼神诡谲。

潘召根本没注意到七和尚的表情,还是失魂落魄地望着枣树。

七和尚摸出一把尖刀:“你……跟家人团聚去吧。”

潘召身子一颤,点点头。

“对不起了,大哥!”

七和尚一刀捅入潘召的心脏,潘召手捂着刀柄,身体一阵抽搐,眼睛死死盯着七和尚。

七和尚手上加力,又往里一捅。

潘召喉咙里咕咕作响,吐出一口血。

七和尚拔出尖刀,潘召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院子中的枣树,漆黑的天空,还有泛旧的门梁,慢慢地,失去了呼吸。

七和尚俯身下刀,割下了潘召的头颅。

七和尚为了自保,加入了曹县的保安团,这里面有很多昔日跟潘召、七和尚有仇的,七和尚这是纳了个投名状。

拎着潘召的脑袋,加入了保安团。

潘召的身子,第二天下午才被发现。

发现之人,就是七和尚,他谎称来给潘召送吃的,一进门,就看到了尸体,身首异处,脑袋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嚎啕大哭,为潘召收了身子,带领几个村民,将潘召下葬。

全县百姓不知道是谁干的,因为潘召仇人太多,任何人都有可能。

没人追查,没人庆祝。

他家死绝了,没有再庆祝的必要了。

从民国12年,到民国27年,潘召作恶十五年。

到头了。

陈三爷去年跟马夫说,看一个人的因果,不要看眼前这几年,得连起来看,往长远看,应验了。

抗战已进入相持阶段。

日寇快速灭亡中国的图谋已经破产。

中国军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陈三爷依然没有沈心茹和四姨太等人的消息。

但他坚信,凭借四姨太的聪明才智、凭借沈心茹的慧根善良,一定能逃脱日本人的魔爪。

他估计是四姨太和沈心茹不敢给他发电报,因为所有电报都要经过日本军部和特务组织过滤。

眼下,大片国土沦丧,只是不知道沈心茹和四姨太退到哪里去了。

还有,一年过去了,沈心茹当初是怀着身孕走的。

如果一切顺利,孩子应该降生了。

一想到这儿,陈三爷就百感交集,心酸不已。

其实,当初在暹罗时,他并不能确定蓝月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虽然在巴颂的庄园,他用巴颂的人头威胁巴颂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完全说了实话,他没法验证。

他甚至不知道蓝月生的是女孩还是男孩。

他知道,那个女人在那一刻,肯定会说实话,但也会有所保留,因为如果刺激到陈三爷,陈三爷一旦失去理智很可能把她杀了。

巴颂别墅里的那个古曼童,曾多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当初他第一次闯入那个屋子时,他就感觉冷飕飕的。

那种感觉,从没有过,很心惊,很害怕。

他曾多次设想,如果那个古曼童真的是用自己的孩子的骨灰做的呢?

他不敢再想。

他只希望蓝月平安。

如今,蓝月是在欧洲,还是在美洲,他不知道。

没有一点消息,也不可能有消息。

罗伯特也没有来天津找他,一切信息都屏蔽了。

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欧洲也陷入一片火海。

陈三爷的心再次揪起来,如果蓝月在欧洲,那现在这个苦命的女子,是个什么状况?安不安全?谁保护她?

五年了,五年没见了。

当初的一念无明,造就了现在的生离死别。

一想起沈心茹,一想起蓝月,陈三爷就痛得无法呼吸,夜不能寐。

他也快油尽灯枯了。

他的心其实很软,他根本就不适合混社会,他的狠都是被逼出来的。

他不是大奸大恶,可他做的事,却超过了大奸大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