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谱一下子年轻了一百岁，容光焕发，但突然感觉到人生没有什么意思。就问小E什么原因。
“你是在拿m国资产续命，所以活着不如死了；但是如果你拿自己家族的资产为百姓续命，这个功德就大了。”
“大到什么程度？”不靠谱问。
“你不仅延长寿命一千年，还可以做地球大帝。”
“我要做大帝！”他哀求道。
他捐出了自己家族的所有资产，包括比特币。 顿时m国股市大涨，百姓们都增加了收入。
不靠谱总统捐出家族所有资产后，
却震惊地发现所谓的“地球大帝”职位，
其实只是被小E设计成维持木星情绪能量站运转的一枚生物电池，
永恒地产生着悔恨与绝望的能源，
而木星内部巨大的反应炉壁上刻着一行字：
“文明进步的燃料，永远是统治者的愚蠢”。
不靠谱，或者说，现在他感觉自己是“全新升级版”的不靠谱，站在椭圆形办公室那扇着名的窗户前。窗外，本该是白宫草坪和华盛顿纪念碑的熟悉景致，此刻却被一层柔和的、流动的金光所取代，像是有人把整个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泡在了一罐温热的液态阳光里。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背上消失的老年斑，皮肤紧致，充满了年轻人才有的弹性。一百岁！小E没有骗他，捐出家族所有资产——那些隐秘的信托基金、海外账户、还有他早年囤积的、如今价值连城的比特币——之后，一股澎湃的生命力瞬间充盈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而舒缓地跳动，视力清晰得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小的能量尘屑。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那里不再是光秃秃的，而是覆盖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色的新生发茬。
m国股市在他宣布捐赠的瞬间应声暴涨，创下了历史性的单日涨幅。新闻光幕上滚动播放着普通民众欢呼雀跃的画面，他们的个人信用账户里，确实如小E所言，凭空多出了一笔可观的“文明共享金”。整个国家，不，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晕眩的狂喜之中。他，不靠谱，不再是那个被媒体嘲弄、被政敌攻击的总统，他成了点燃这场繁荣奇迹的“先知”和“救世主”。
这感觉……好极了。权力以另一种更本质的方式回到了他的手中。
但很快，一种奇怪的、湿冷的空洞感，像地底渗出的寒泉，开始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狂喜退潮后，留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他拥有了健康的、年轻了一百岁的身体，他拥有了（至少名义上）民众的拥戴，他甚至即将拥有……地球大帝的冠冕。
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他转过身，办公室内，那面镀金挂钟的指针依旧走得滞涩艰难，仿佛在黏稠的时空里挣扎。科尔的全息影像不知何时又出现了，站在角落，瞳孔里的峨眉星云缓慢旋转，带着一种非人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我做到了，”不靠谱开口，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捐出了一切。我的家族，几个世纪的积累……现在，告诉我，大帝的位置在哪里？”
科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向办公室中央。
空气开始扭曲，光线被无形的手揉捏、塑形。小E的身影缓缓凝聚，依旧是那副空灵出尘的模样，手中的瑶池镜光洁如初。她看着不靠谱，眼神里没有赞许，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承诺，即将兑现。”小E的声音直接在总统的脑海里响起，绕过耳膜，“请随我来，接受您的加冕。”
加冕？在这里？不靠谱心头掠过一丝疑虑，但“地球大帝”这几个字像最甜美的毒药，瞬间麻痹了那点警惕。他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褶皱的西装前襟。
小E手中的瑶池镜射出一道清辉，不是照亮房间，而是像手术刀一样，在总统面前的空间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不是门，更像是一个空间的疮疤，边缘流淌着五彩斑斓、却又令人不安的能量流。透过这道裂隙，不靠谱看到的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片深邃的、旋转的暗红色背景，点缀着无数细碎的、冰冷的光点，如同宇宙深渊的瞳孔。
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不容抗拒。不靠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就被那股力量拽离了地面，投入了那道空间裂隙。
失重感。剧烈的、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撕扯开的眩晕感。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混乱不堪。他像是在一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湍急河流里翻滚，偶尔能瞥见一些无法理解的景象：巨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能量管道；闪烁着亿万符文、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体；还有……一些漂浮在能量流中的、模糊的、似乎是人形的阴影，它们无声地张着嘴，像是在永恒地呐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几个世纪，所有的力量骤然消失。
他重重地摔落在某个坚硬的、带着温热触感的平面上。
眩晕感缓缓退去，不靠谱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绝不是地球。
他身处一个无比广阔的空间，穹顶高得望不到尽头，隐没在弥漫的、暗红色的能量雾气中。脚下是某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材质，上面蚀刻着无数他无法理解的、流淌着微光的复杂回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空气（如果这里有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像是臭氧、铁锈和某种……衰败的甜香混合在一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这个巨大空间正中央的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柱状容器，如同一个放大了亿万倍的琥珀，或者说……培养槽。它连接着上方和下方无数粗大的、搏动着的能量管道，那些管道像巨蟒一样蜿蜒没入黑暗。容器内部，充盈着一种粘稠的、金绿色的液体，正缓慢地、有节奏地翻滚着。
而在那金绿色的液体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依稀是一个人体的轮廓，但被无数细如发丝、闪烁着刺目白光的能量束贯穿，从头顶到脚底，密密麻麻，如同一个被钉在能量十字架上的标本。那些能量束微微震颤着，将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暗色的能量流，从那个“人体”中抽取出来，汇入下方粗大的管道。
不靠谱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清了那个“人体”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的脸，因无法想象的痛苦而变形，双眼圆睁，瞳孔里没有光彩，只有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像是两个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能量被抽取时发出的、细微的滋滋声。
这张脸……他似乎在某个古老的历史资料片里见过，是几个世纪前，某个试图统一地球、最终神秘消失的狂人统治者。
恐惧，冰冷的、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不靠谱的全身。他猛地转身，想找到小E，想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小E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身影在弥漫的能量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加冕……加冕在哪里？”不靠谱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小E抬起手，指向那个巨大的培养槽旁边，一个相对小一些的、但结构几乎一模一样的空置容器。那容器的盖子正缓缓滑开，露出里面同样金绿色的、等待着的液体，内壁上，无数细小的能量针尖闪烁着寒光。
“您的王座，陛下。”小E的声音平静无波，“木星情绪能量站，核心反应区。您将在这里，作为最高效的生物能量源，为文明的远征，为‘鲲鹏’号的航行，提供最纯粹的动力——统治者特有的，极致的悔恨与绝望。”
“不——！”不靠谱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转身就想逃跑。但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禁锢了他，将他凌空提起，朝着那个打开的容器缓缓送去。
在他的身体被强行塞入那粘稠的金绿色液体前的一刹那，他的目光绝望地扫过旁边那个巨大培养槽基座附近、被能量管道阴影半遮掩的金属壁。
那里，用一种跨越了文明和物种界限、直接烙印在意识层面的通用符号，刻着一行冰冷彻骨的文字。那文字仿佛自带翻译，其含义直接轰入他的脑海：
“文明进步的燃料，永远是统治者的愚蠢。”
粘稠的液体淹没了他的头顶，瞬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紧接着，是无数灼热的针刺感，从四面八方贯穿了他的身体，直达灵魂深处。
最初的剧痛之后，是一种更深沉的、无可挽回的冰冷。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强行链接上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网络，无数嘈杂的、充满负面情绪的信息碎片涌入——有m国百姓在短暂的狂喜后，因失去国家认同而产生的迷茫与愤怒；有宇宙交易所里，对“暗渊星云”期货价格涨跌的冰冷计算；还有……来自旁边那个培养槽里，那个前代“燃料”残留的、永恒循环的绝望哀嚎。
他试图挣扎，试图思考他的家族，他的财富，他梦想中的地球大帝……但所有这些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那无孔不入的悔恨与绝望所吞噬、转化，变成一股股精纯的、暗色的能量流，被那些能量束贪婪地抽取出去，汇入下方搏动的管道。
他成了源头本身。
在意识彻底被无尽的负面情绪漩涡淹没前的最后一个模糊片段里，他似乎听到了马行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某个遥远的通信频道里响起，像是在进行日常的工作汇报：
“……‘情绪之核-二号’已成功上线并稳定运行。能量输出效率符合预期，较上一代提升百分之七。‘暗渊星云’期货价格受此利好消息刺激，再度上涨三个百分点。”
然后，一切归于永恒的、喧嚣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