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笑则笑也,邓白恍然过后,便是止不住的吃惊之色。
“刘佳素来尊师敬长,怎会写出如此字句,况且还是血书?”
谢令名一边附和道:“邓院主难道怀疑.....?”
邓白颔首道:”不错,这恐怕是激怒之计谋,要引诱师叔前往。师叔若是此时前往,怕是恰好中了敌人的诡计。”
“欧阳师叔,还望您降降火气,商讨一番过后,再做打算。”
这一番话言下,其间情意真诚流露。
邓白心里虽厌恶欧阳甫,却也知道眼下情形,唯只欧阳甫能解之。
若是欧阳甫发生意外,观复道院也要降下责罚,拿自己问罪。
大事当前,邓白身为火云院主,自然恩怨分明,大局为重。
谢令名道:“确是此理不错。”跟着向欧阳甫抱拳道:“欧阳师叔,邓白院主言之有理,还请师叔三思而行。”
欧阳甫脸色青黑,听讫二人言语,当即脸色一变,正色道:
“如此明显的引诱之计,本师叔还看不出来?”
将信件一扫,随即扔在地上,哼了一声,似乎觉着不妥,又施展御物之术,将信件拾起,随意置于案上。
邓白笑道:“师叔英明神武,聪慧远甚我等。我只不过是将师叔心中所想说出那么一些些来,便足矣了。”
心下骂道:“给你戴上几顶高帽,省的处处不满意。”
欧阳甫这才流露笑意,道:“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余光扫一眼案上信封,“方才你说,此信乃是引诱之物,其上字句并非刘佳所写。你和刘佳相熟,这点你自然能看破。”
“但若,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那刘佳已为贼人捉拿而去,逼着写出这副字句来呢?”
欧阳甫话锋一变,直问邓白。
邓白脸色刷然一白,颤声道:“不无此种可能。”
实则心下想到:若是刘佳确然给捉了去,向前一封信件怎得送的来,相差不过多久,刘佳回到坊市之后,可没那么容易捉去。
火云坊市中设置了一处二阶法阵,就算筑基修士来攻,不花上几日难以破阵。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那些修士想要的是矿脉,来火云坊市作甚。
邓白心下想法万千,碍于欧阳甫情面,此时倒是不好开口驳论他。
欧阳甫见邓白低头沉思,脸色刷白,便知自己戳到邓白痛处,想到他人所不可想,便觉自身视野广阔,机智无伦,于是大笑道:
“那便是了。眼下情况不明,单凭一封信件说明不了什么。”
下一瞬,欧阳甫神情变得阴狠起来。
”只是这写信之人,胆敢如此诋毁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人不知我欧阳询素来最是和善之人,可今日受到如此诋辱之语,当真前所未闻。就算本座脾性再好,也忍不了愤愤而怒。”
邓白与谢令名一边禀手,道:“此为宵小之辈的狂妄之语,能算得了什么。欧阳师叔如此气量大,也不会为此心神动乱。”
心下却嘲讽:“素来和善之语怎敢说出口来,真真不要面皮。”
欧阳甫听完此话,心里大生宽慰。
“如今敌人施展激将之法,欲将本座引诱去,便说明他处已然布置好各处陷阱,就等本座自投罗网了。”
“这样吧,我等先行去火云坊市一趟,查看无误之后,再寻个好时机出发矿场,给那些修士来一个措手不及。”
邓白一想,便道:“一切听师叔的。”
谢令名亦拜道:“全从师叔指示。”
二人站于一边,静候指挥。
欧阳甫原地踯躅数步,随即开口道:“事不宜迟,今日午时,我等三人便前往火云坊市。”
“邓白,届时你再带些练气后期的修士来,随本座一同前去。”
邓白道:“是。”
欧阳甫挥袖负手,道:“如此,你去召集人手,整装待发,于午时正刻,立于城门之前。本座携来了一艘小鲸舟,我等乘舟飞至火云坊去。”
听闻小鲸舟三字,邓白眸子亮了一亮。
小鲸舟?
这可是观复道院上好的飞行法器,欧阳甫能带了出来,也算他本领大了。
安排已毕,欧阳甫道:“远道而来,竟有些乏了,往日里本座来时,一般是去东院稍歇,这次也当如此。”
“邓白,你组织好人手后,吩咐弟子去东院报知本座。”
欧阳甫飞身走出院落,直奔东边竹院而去。
从邓白院落仰首远观,隐隐可见东院中,修长翠竹摆动,凉亭矗立,顶如伞盖。
邓白见欧阳甫所往方向,登时慌了神,忙赶上去,道:“欧阳师叔,东院那边暂时没有打理,尘灰积攒,房屋破落了些许,还未修缮。”
“不如前往西院,那边修建了几座精舍,灵气浓郁,最合适师叔调息不过了。”
欧阳甫脸色一沉,“哪里破败了,来时我还经过那里,不还好好的,便在那里无妨。”
口中如此讲着,实则欧阳甫察言观色,捕捉出邓白眼角之间一闪而逝的慌乱,当即便存了戏弄之想法。
若是真至东院,发现东院破败且未修缮的话,于邓白又是一桩罪责。
到时还不好拿捏了邓白老儿?这次拿个沉银就这般啰嗦,等拿住把柄,看他还会如此否。
心中如此想着,便即闪开一边,继续向东院奔去。
邓白心急如焚,满面堆红,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谢令名亦奔了出来,便即见着邓白神情若此,又见欧阳甫所往之方向,当即了然,催促道:“还不快快追上去。”
邓白二人忙追了上去,只是身法颇有不如,于是在后面喊道:
“师叔,东院确有不便,师叔止步,师叔止步!”
欧阳甫置若罔闻,随步若风,飘飘荡荡之间,已落地在东院院门之前。
上前数步,双手抬起,即推门入户,入眼之只见得竹林青翠,繁枝茂叶,清凉非常。
入院后,只见屋角古朴,飞檐翘壁,悬了一对铜铃。
不过,似乎久久未有人居住,椽沿斗柱上积攒了一层黑灰,倒是没有破败。
此时西角忽然响起一阵刷刷声,欧阳甫一惊:“竟有人在此?”
口呼:“谁?还不快出来!”
猛地从西边奔出一人影,远远拜见欧阳甫:“拜见欧阳师叔!”
“你是何人呢?”
那人抱手道:“弟子是邓院主遣派来打扫东院的弟子。”
欧阳甫见是道院弟子服饰,当即了然,心下道:“原来邓白老儿真没骗我,此处当真久未打扫了。只是当时为何会流露那般神情?”
欧阳甫又推开主屋,里面整整齐齐,只是灰尘不少,倒没有破败。
欧阳甫走出屋子,只听得刷刷声响,那人仍在打扫院落。
欧阳甫道:“平日里多练习些清洁术,这么扫下去,扫到何时了?”
那人笑道:“邓院主说打扫讲究一慢字,是可用来磨练心境的。”
欧阳甫被那么一呛,心中生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道:“弟子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你长这么大,难不成一直无名无姓?”
那人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欧阳甫总觉此人是在笑他,方想斥骂,邓白终于赶到:“师叔,还请移步至精舍吧。”
欧阳甫转过身来,只见得邓白气喘吁吁,便道:
“这便是你火云道院教的拂尘弟子,冲撞长辈,嚣张得很!”
邓白心下惴惴,进门之时,便想着自己之前东院破败之言定然揭穿,眼见为实。
可进院之后,果真四周灰尘不少,多年未曾住人一般,心下一想:“定然前辈神机妙算,猜着有此一招。”
跟着听到欧阳甫言弟子狂妄,心下又疑:“东院哪来的弟子?”
邓白忽然心怦怦直跳,“该不会,该不会,是真人装扮?”
欧阳甫手指着西处,正想斥责几句,却发现早没了人影,嘟囔道:“溜得还挺快。”
邓白强自笑道:“许是惧怕师叔,翻墙而出了,下次定揪出来好好教导一番。”
“师叔你看,此处忒肮脏了些,不若前往西院精舍.....”
欧阳甫终于答应,便出离东院,向西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