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嫔虽也进宫多年,但仍保留了一分草原儿女的几分敦厚与纯粹。
看着她此刻略显神色不宁的模样,瓜尔佳文鸳只是淡淡一笑,
“这论起位分,我自当是做姐姐的,可若论年龄,你还长本宫一岁,我便是私下唤句姐姐也不为过。”
然后舒了口气,又笑意盈盈说,“其实咱们素日里少有来往,相处多了你便知道,我是最随和不过的人了。”
谨嫔闻言微微一怔,听着她从自称‘本宫’到变为了‘我’。
态度的转变和方才的话语里让人不难察觉出略有拉拢的意味。
但谨嫔人如其封号,自前两年为与皇后避嫌开始称病起,她便铁了心的要守着钟粹宫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似乎后宫的纷扰与自己全然无关一般。
她不停的抚摸着手中早就不热乎的手炉,前言不搭后语的开口应道:
“是,贵妃娘娘宽仁待下,后宫上下无不感恩。”
言罢,谨嫔脑海中忽而想起自己从前依附皇后时,多番与她言语上挑衅、为难,不免有几分心虚,又压低了声音补充说:
“从前嫔妾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贵妃娘娘能海涵。”
瓜尔佳文鸳见状用余光打量了她一眼。
谨嫔当年与赐死的余氏也曾有过一段得宠的时光。
那时的她年轻富有朝气,且因皇上的恩宠与皇后的看重,而颇为风光得意。
而如今,与自己此刻面前这个谨慎中甚至带着畏忌和憔悴的模样 简直判若两人。
瓜尔佳文鸳半抬眼皮,不禁惋惜道:“其实姐姐是个明白人,应当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见她太过直接,谨嫔又有些错愕,旋即沉思了起来。
她太想要保住眼前的安稳,毕竟自己知道了景仁宫太多秘密,一旦来日被察觉有所吐露,那皇后大抵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所以,若不到了迫不得已时,最好还是少搅和到后宫的是非中去为好。
于是谨嫔斟酌片刻,还是婉拒说:“众嫔妃自然皆以贵妃娘娘马首是瞻,只是嫔妾自知愚钝,实在不堪为娘娘效力。”
瓜尔佳文鸳料想到了她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也没什么失望可言。
但拉拢的话说了,敲到的话自然也必不可少,毕竟恩威并施是她在后宫里屡试不爽的招数。
“本宫之上可还有皇后娘娘,姐姐怎能说后宫唯本宫马首是瞻呢,这若传了出去,倒是本宫藐视皇后,且不恭敬的错处了。”
说罢,转过头眸光与其对视上。
瓜尔佳文鸳毕竟年轻且保养得宜,所以与刚入宫时相比,美貌并未减分毫,且褪去了那时的稚嫩,更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韵味。
可尽管是对着这样一张毫无攻击力的脸,谨嫔还是吓得心头微微一颤,她连忙起身行礼,
“是,嫔妾知错了,还望娘娘宽恕嫔妾笨嘴拙舌的过错。”
瓜尔佳文鸳虚扶了她起身,顺着方才的话宽慰了几句,此事便也过去了。
待谨嫔走后,一直在池边喂鱼但时刻留意着亭里动向的安嫔,以自己体力不支为由,留了淳贵人与侍女在那,自己则进了凉亭歇息。
她有些好奇方才两人讨论了些什么,以至于谨嫔最后到了起身请罪的地步。
瓜尔佳文鸳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安嫔这才知道瓜尔佳文鸳对她的拉拢,是意在她来日能成为自己扳倒皇后的一个助力。
于是便惋惜她今日大约是白费心思了。
毕竟谨嫔一旦将皇后的所作所为陈情于皇上,那她自己曾经所犯下的过错,皇上便也一同知晓了。
所以她即便与皇后不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因此安嫔以为谨嫔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地位与家族使命为代价,向她投诚去赌一个尚不能确定的未来。
瓜尔佳文鸳不以为然,表示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或许只差一个机会,一个能改变她想法的机会。
毕竟这后宫之中,甚少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