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杨师祖已是大限将至。”
“临终前她嘱咐门下弟子,务必要毁了鹰扬宗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师祖们谨遵教诲,一度杀入了鹰扬宗内……”
当时的鹰扬宗才成立不久,虽传承了炽云宗留下的大部分资源,却也根基不稳。
追随杨知沐的弟子,大多都是炽云宗当年宗内的天之骄子,还有她后来自己收的徒弟徒孙。
两方功法师承一脉,真斗起法来谁也讨不到好。
但他们这边手握鹰扬宗的把柄,趁着鹰扬宗还没发展壮大之际,一路打入宗内,倒是没有花费太大力气。
“只是真论起来毕竟同根同源,当年鹰扬宗话事的人,还是他们曾经一同修行的同门……”
“所以师祖他们最后还是心软了。”
卢子鸣垂着头,咬牙切齿地哼了声:“只是鹰扬宗那群老东西,明明答应了师祖他们再不钻研此道!”
“却还是宁愿违背自己用道心起的誓言,也在暗中琢磨这一邪术!”
“甚至于……”顿了顿,卢子鸣再开口时,又丢出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直接将那邪术,用在了自己身上。”
也是他们足够狠心,才能成功瞒过众人耳目这么多年。
想起这么多年来被追杀的同门,卢子鸣眸光微冷。
鹰扬宗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不仅对自己心狠,对他人更是不留活路。
他们掐着时间,那几个起誓的老家伙遭到反噬引来天罚时,鹰扬宗的根基已经稳固。
为了弄清楚怎么回事,他的师祖们暗中探访,却不料被对方先一步发现了行踪。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鹰扬宗的长老们已经摸了过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一次交战,鹰扬宗使了阴招,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几乎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被师祖们用尽手段,侥幸送出来的几个弟子虽苟全了性命,却被鹰扬宗扣上了偷盗的罪名,千百年间追杀不断。
他们人微言轻,又先被倒打一耙,说出的话没人会信不说,贸然出头还容易暴露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只能被迫藏头露尾,游走在上下两界,静候一个可以颠覆鹰扬宗的机会。
不知道该恼火鹰扬宗所做的事伤天害理,还是该感慨这群人的执着。
莲玖额上青筋跳了跳,只觉着脑袋隐隐作痛。
如果卢子鸣说的都是真的,那前几回她大闹鹰扬宗,怎么没有发现里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要是鹰扬宗真留了后手,这回的继任大典,怕是一场浩大的鸿门宴!
见莲玖久不做声,卢子鸣俯身朝莲玖又行了一礼,语气恳切:“还请掌教助在下一臂之力,彻底销毁鹰扬宗所修之邪术!”
就算是跪着,面前的少年身子依旧挺直,但那不自觉攥紧的拳头,还是暴露出了他此刻的紧张。
毕竟这千万年来,莲玖的名声可是臭得离谱。
传言可能是假的,但师祖们口中讲述的她是如何重情重义,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何况……真论起来,当年围剿莲玖的人里,可还有个杨松年。
莲玖若是记恨此事,不答应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声轻叹自头顶传来,卢子鸣抬起头,只见莲玖半眯着眼,面上一片厉色。
“左右我也是要去挑事的……”她微侧过头,遥遥望向鹰扬宗的方向,“也不差你这一件。”
听到肯定的答复,卢子鸣难掩面上喜色,连忙起身朝莲玖又拱手行了一礼。
还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巷口处却忽地多了道人影。
那人披了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衣,摇着把没有扇面的骨扇,笑吟吟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这么大的事,掌教不妨带上在下。”
瞧清楚来人是谁,莲玖眉梢微挑,倒是有些意外。
不得不说,杜玄亦这人真的是神出鬼没,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
“杜公子不在你的药材铺子里养伤,跑这里来做什么?”被杜玄亦坑过几回,莲玖这次留了个心眼,没有再贸然答应杜玄亦。
察觉到了莲玖的戒备,杜玄亦无奈地摊开了手,随意地转了圈:“如掌教所见,在下的伤已然好全。”
“不过几道天雷,没必要调养那么久。”
想起这人动不动就挨雷劈,被劈的时候还嘴硬的要死,话不说完不闭嘴的德性,莲玖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退到一边的卢子鸣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在莲玖和杜玄亦身上扫了几个来回,面色实在有些不太好看。
他自是认得面前这人的身份,也多少知道这人的本事。
莲玖和杜玄亦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但他看得出来,两人就算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对关系。
但不管什么关系,自家师门的秘辛乍一被人这么轻易地听了去,属实让他难以有什么好脸色。
杜玄亦却没有半点儿惹人不快的自觉,见卢子鸣臭着张脸,偏生还要上前几步,往他的方向更加凑近了些。
碍着莲玖的面子,卢子鸣皱着眉,索性别开脑袋,不去看杜玄亦。
见他这一副眼不见心不烦,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杜玄亦却是笑出了声。
“卢子鸣,你不会真以为,在鹰扬宗与其他宗门通过气的情况下,这么多年来又都没放弃对你们的围追堵截……”
“你们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和运气,次次化险为夷,平安无事地游走在上下两界?”
骨扇轻轻在手心处敲了敲,杜玄亦目光凉凉地扫过卢子鸣,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戏谑。
这话颇有深意,被他这么一点,卢子鸣不由转过头,狐疑的视线落在了杜玄亦身上。
瞧着那张与他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平凡的面容上,卢子鸣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双眼。
卦天门,无有不算。
“当初传我师门易容之术的那个游方散人……”面上血色骤然退去,一种被人操控摆布的无力感与愤懑当即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