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左锋目眦欲裂,魁梧身躯上“吞界金舟”纹路骤然点亮,天宪境气血爆发,玄铁重刀带着斩破空间的厉啸劈向章明衍身前的规则障壁。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响彻厅堂。
左锋倾尽全力的一刀劈在无形的《牧税典》规则屏障上,非但未能寸进,反被那沛然莫御的力量震得虎口崩裂。
气血翻腾,鎏金锁子甲上光华爆闪,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才勉力稳住身形,嘴角已溢出血丝!
道源境对天宪境的压制,恐怖如斯!
“承渊的孩子有难!”少夫人左氏声音尖锐,带着母亲本能的绝望与疯狂,“哥,别管我,快去救慧儿锦儿!”
左锋双目赤红,心如刀绞!
前有章明衍如渊渟岳峙般挡路,妹妹和一双外甥命悬一线!
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再也顾不得章明衍的可怕,战刀之上燃起本源精血所化的金焰,决然再次扑上,只为撕开一线缝隙冲出去!
“螳臂当车。”
章明衍面具下的冷笑带着一丝残忍,袖袍微抬。
道道暗金色税链如毒龙般卷出,瞬间缠绕向左锋的重刀与双臂!
“哼!柳家嫡脉今日谁也走不了!”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一直冷眼旁观的韩兆动了!
他枯瘦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动,目标并非章明衍或左锋,而是被道源威压压制得气息不稳的少夫人左氏!
他并指如剑,指尖乌光吞吐,凝聚着蚀空之力的森寒指风无声无息,刁钻狠辣地直刺少夫人后心!
这一击,阴毒迅疾,显然蓄谋已久,欲趁乱将柳家主母扼杀于此!
厅堂中顿时一片哗然!
有与韩兆交好的股东眼中闪过快意。
有中立者倒吸冷气,骇然后退。
几位偏向少夫人的掌柜和小股东则惊呼出声,却不及救援!
就在那致命乌芒即将触及少夫人素缟襦裙的刹那——
“嗡!”
一道惨绿色的身影以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料的惊世速度,瞬间横亘在少夫人与韩兆的蚀空指风之间!
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缩在座位上默然不语的三掌柜——胡庸!
此刻的他,周身环绕着雄浑霸烈的天宪威压!
一层凝练精纯、远非往昔阴郁毒煞之气的暗金光华在他枯瘦的体表流转不息。
他一掌拍出,不再依赖瘟毒,而是引动了某种源自税契官纹的刚猛规则之力!
“砰——!!”
蚀空指风与胡庸的掌印狠狠对撞!
狂暴的规则乱流骤然炸开!
韩兆身形一晃,眼中首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
胡庸硬生生扛下了蚀空一指,虽面色更白了几分,脚下青石迸裂,却如磐石般寸步未退!
那展露出的,赫然是实打实的天宪境巅峰实力,且其道韵中带着古老官商的正大堂皇,与往昔瘟毒气息判若云泥!
“胡庸?!你……!”韩兆失声,瞳孔剧震。
他太清楚胡庸的“底细”了,这一手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惊天逆转的一幕,让全场死寂!
包括正在奋力冲击章明衍的魁梧统领左锋!
他震撼地回头,看到了硬撼韩兆的身影!
最震撼的莫过于二掌柜许彪!
他离胡庸最近,看得最真切!
胡庸出手的瞬间,那流转的暗金光华勾勒出的古老税契轮廓,那精纯浑厚的天宪规则……
还有胡庸此刻眼神中迸发出的、一种久违的、属于紫垣仙秦旧裔的决绝与坦荡!
电光火石间,往昔在五柳商行并肩的点点滴滴涌上许彪心头。
那个看似油滑、实则做事颇有章法、会为手下伙计据理力争的“胡三爷”……
过往的疑惑此刻豁然贯通!
“胡庸……你他妈藏得好深!这才是你?!”许彪几乎是吼了出来,震惊之后是难言的复杂激荡。
他猛地一跺脚,脸上圆滑褪尽,只剩下决断:“赤霄洞主和韩兆要绝柳家后路!弟兄们,护住少夫人!冲出去!”
他天宪境修为全力爆发,并非攻击章明衍那坚不可摧的道源壁障,而是狠狠撞向了韩兆与赤霄洞主手下围拢过来想堵门的人!
许彪的倒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数位原本摇摆不定或被胡庸战力震慑的掌柜和小股东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纷纷怒吼着爆发出修为,组成一道微薄却坚定的人墙,护在少夫人和胡庸、许彪周围,如同决堤的潮水,不顾一切地向议事厅大门方向冲击而去!
厅堂瞬间陷入一片法术光辉与怒吼交加的混战。
章明衍冷哼一声,税链如蟒绞杀,试图拦下关键人物。
韩兆面色铁青,也欲再下杀手。
但胡庸、许彪和数位掌柜拼死拦截,加上左锋不顾伤势地疯狂攻击干扰,终于让包围圈出现了一丝松动!
“走!”
左锋抓住刹那空隙,拼着背后硬挨了韩兆一道阴寒掌风,口喷鲜血,用身体撞开了最后一道阻拦,一把将少夫人推出了险象环生的议事厅大门!
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喊杀声隐隐传来。
左锋顾不得自身伤势,一把抓住一个在外守护、惊惶失措的心腹家将:“你护着少夫人!”
随即,他自己则如同一道燃烧的金色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撞破空气,疯狂扑向后宅!
少夫人在几名被许彪暗中安排的心腹护卫簇拥下,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内宅院门前。
她惊恐未定的目光首先掠过了散落在地上的儿子锦儿心爱的傀儡机关兽零件——心脏猛地揪紧!
随即,目光扫过院中——
他们都活着!安然无恙!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瞬间席卷了少夫人连日来饱受摧残的身心!
先前议事厅里韩兆的阴毒算计、章明衍的霸道绝情、股东会的勾心斗角……
在这亲眼所见、千钧一发之际儿女被挽救于湮灭的场景面前,霎那间变得无比苍白与可笑!
巨大的悲恸、如山压力、万般委屈与后怕如决堤洪水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她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踉跄着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将两个失而复得的孩子紧紧、紧紧地搂在怀里!
温热的、真实的触感传来,她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沾湿了孩子的鬓发。
随即,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如神只般站在院中、平静淡漠却撑住了这片天的青袍身影。
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