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是如瞪了正在打板栗的男人一眼，恰巧男人回头，将女孩儿的举动看在眼里。
林燕儿坐在那儿像只傲娇的小猫咪，好乖。
尽管多年他偷偷将女孩儿的相貌记在心里，可当女孩儿的目光真正聚拢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又禁不住想要将女孩儿全部放在他的眼中。
女孩儿乌黑秀丽的长发扎成马尾辫垂在胸前，额上细微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的搭在额前，眼睛大而明亮，鼻梁小巧笔直，唇瓣粉嫩，显得精致而清纯。
身上穿着蓝白色碎花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下是一双布鞋，整个人坐在那儿浑身发着光。
她就是自带光环的，李青山喉咙滚动，握住竹竿的手紧了紧，她真的顶顶好看。
倒是这个小鬼头，一言不合就揭他老底。
李青山眼睛微眯，得让他体验体验怎么打板栗才行，李青山朗声开口，“栓子，你过来。”
栓子笑得正开心，猝不及防听见男人的呼喊，“哎，青山哥哥叫我？燕儿姐姐，我过去啦。”
“嗯嗯，你去吧。”林是如盯着栓子的背影，看着栓子和李青山汇合，然后不知道李青山和栓子说了什么，栓子一下蹦了老高。
“喔，青山哥哥，我真的可以打板栗吗？”栓子眼中带着跃跃欲试，他也能打板栗哎。
“嗯，你记得板栗要朝别的方向打，不能直直打下去，容易误伤到你。”
“好，我记住啦。”
竹竿子种，还总得仰着头，不过几下子，栓子就已经快脱力了，但是瞧着地上落下来的板栗，他又有些满足，他能打下来这么多的板栗呢。
而李青山得了空，这会儿已经贴在林是如的旁边了。
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进度，他可不能就这么略过去，要是女孩儿又像之前一般开始抗拒他，那可不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吗。
“怎么样，还好吗？”
“嗯，就是有点儿累。”
“你不去帮栓子，过来做什么？”林是如歪头，看着同样坐在旁边的男人。
“没事儿，看看你怎么样。”李青山勾唇。
“你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太孤单了，我过来陪你一起。”
啊？那他就放心让栓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拿住竹竿子去打板栗？
林是如脸黑了。
“我一个人坐在这儿哪里孤单了。”
“你们不是都在吗。”
确实也没说错，男人微怔，他总不能说因为想和她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吧？
林燕儿她好不解风情，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独自委屈，倒像是只被冤枉哭泣的阿拉斯加。
瞧见了男人眸中的神色，林是如一愣。
救命！他为什么好像突然有了bGm一样。
林是如惊呆了，她怎么感觉她此刻真像游戏人间的渣女。
瞪了男人一眼，忙不迭起身靠近了满头大汗正在专心致志地打板栗的栓子。
将男人甩在身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哇，栓子你超棒。”林是如看见了地上成堆的栗子球。
“燕儿姐姐。”栓子脸上带着红扑扑的粉色，就像田野上熟透的高粱，一见她就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嘴角翘成一弯月牙儿。
“打板栗累吗？”
“不累，好好玩！”栓子摇头，兴致勃勃地继续撑着杆子费力地打板栗。
时间慢慢过去，栓子的动作越来越慢，看着很快就要力竭了。
李青山摇摇头，站直身体，沉声开口，“咳，我来吧，你们剥板栗吧。”
“好诶，青山哥哥。”真的太累啦，他确实打不动了，青山哥哥来得正好。
栓子扯着袖子将满头细密的汗水擦掉，飞快地躺在一旁歇着去了。
“诶，栓子，别躺地上，地上小虫子好多的。”林是如出声，刚刚她就坐那么一会儿，身上就已经有几只蚂蚁在脚下爬了。
“地上可舒服啦燕儿姐姐。”有枞树叶子铺在地上，一股特殊的香味散发出来，栓子闭上眼睛摇头拒绝，小虫子而已，他不怕的。
直接躺在地上可还行，这真的太接地气了点儿。
林是如无奈地摇头，继续剥着手中的板栗。
“啪”
“啪嗒”
“啪”
一根竹子打在板栗树上，随即几颗板栗掉在地上。
时间渐渐过去，林是如手指头都快麻木了。
尤其是手上被板栗刺给扎出血的伤口带着些痛意。
李青山放下杆子，树上的板栗像是没有变化似的，看来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弄不完的了。
“栓子，快来，咱们赶紧把这板栗给剥完下山了。”
“好的，青山哥哥，我来了。”栓子伸伸懒腰，刚刚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真舒服。
李青山将板栗全部拢在一堆，坐在地上准备开始剥，一眼就看到林是如手上被板栗尖刺刺出来的痕迹。
下一秒，李青山一下将林燕儿的手拉住，小心地查看着女孩儿的手，原本白嫩绵软的手，此刻却布着不少的红印，看上去就刺眼，“林燕儿，你这手。”
林是如顿了顿，感觉到心跳加快，她垂着眼眸轻轻地扯动手腕，局促地开口，“诶，板栗壳不好剥嘛，一不小心就扎到了。”
女孩儿指尖葱白细嫩，红痕实在碍眼，李青山拧眉，沉声开口。
“你别弄了，我来吧。”
随即将林是如手中的工具拿下，让她在一旁坐着休息。
等到日色渐渐走到西边，李青山和栓子终于将所有带刺的板栗壳都剥了出来。
李青山收拾好背篼和竹竿，拉着林是如的手，轻声开口：“走吧，下山去。”
“好。”
“栓子，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有板栗带着，他今天出门一天回去可能会好一些，平日里栓子下午得去打猪草的，今天他没去，希望没什么事儿，李青山抿唇。
“好诶，谢谢青山哥哥。”
“再见啦，燕儿姐姐，我回家了。”
“拜拜呀，栓子，快回家去吧。”栓子在黄昏下，拿着板栗蹦跶着回家了。
“李青山，你想的还蛮周到的嘛。”林是如拿着两根刚扯的狗尾巴草，在手中打个圈，将它编成了一只小兔子。
听见这话的男人轻笑一声，眸中带着亮光，“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适合做丈夫吗？”
“嗯？丈夫？”为什么男人突然想到这茬了。
林是如瞪了男人一眼，“那还早着呢，起码得先处对象才行！”说罢将手中用狗尾巴草做的小兔子丢给李青山，哒哒哒跑回了家。
院门是关着的，家里人都还没回，林是如快速进了院门之后将门关上，拍拍脸颊带着些懊恼，板栗都还在李青山那里呢。
可她现在又不想去找李青山。
要怎么办，本来今天下午还说要煮板栗给家里人吃的。
哎，草率了。
叩叩叩，一阵敲门的声音，将林是如吓了一跳。
“谁？”
“燕儿，是我。”门外一阵男声传来。
这不是张家宝的声音吗？这个点儿来找她干什么？
还钱？林是如眼睛一亮，还钱可以啊，送钱的来了可不能拒之门外呀，连忙将门打开来。
“你找我啊？”
“燕儿。”张家宝恬着脸贴上来，他上次因为摔在牛粪上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找林燕儿，这些日子又开始捉襟见肘了。
“燕儿你真不理我了？”
瞧这样子，好像她才是那个负心汉似的，原主这眼光多差啊，林是如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警告看着眼前的瘦竹竿男人。
“张家宝，你要不是来还钱的，就别在这儿给我瞎咧咧。”
这男人有完没完，三番五次地来找她，软弱的没个男人样，要是像李青山那样的……
怎么突然想到李青山了，林是如晃动脑袋，将脑海中的人驱散出去。
“我……林燕儿，你真就这么绝情吗？你以前那么爱我的。”
张家宝低垂着头，叫人不能看清他的眼色，嘟囔着：“都是我妈来退亲的，我没想过要退亲的。”
“你以前那么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你的，你看我对别人都不怎么样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才是那个对的人，我想挽回你，你给我个机会。”
不是，张家宝这人不愧是读书人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林是如一头黑线，七零年代的高中生，张家宝这样儿的，还真是白瞎了读那么多书。
但他说的话，就她脑子里原主那些举动，她敢肯定，要是此刻是原主那个脑壳有包的，这会儿肯定已经感动得鼻涕冒泡了。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林是如拉下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家宝，“找我到底做什么？”
“燕儿……”
“停停停，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林是如皱眉。
“燕儿～”张家宝看着林是如，口中的名字转了好几道弯。
“家宝，你不是说你会去找你妈吗？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林燕儿家看到了张家宝，张瑶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瑶瑶，你怎么来了？”张家宝慌乱无措。
“张知青，你这是？”林是如倒是意外，张知青怎么和张家宝很熟的样子。
“林燕儿，我们俩正在处对象呢。”张瑶笑得甜蜜，一下揽住张家宝的手，对着林是如宣示主权。
没想到下乡之后还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她可得紧紧抓住。
她家也是城里的，可是只是城里的郊区，她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睡在一间很小的房间，每天下学之后回到家还得洗衣做饭。
直到她哥哥要结婚了，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房，她只能下乡。
尽管别人都说下乡很苦，但她却真喜欢上了下乡的日子。
虽然是大通铺，但是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和时间，还没人管她，日子过得舒服，每天只需要做上一顿饭，然后去上工就成。
下乡的这段日子是她人生十几年中难得的安稳日子，就在大队上挺好的，她想不通其他下乡的知青为什么会那么想要回城，城里那个家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只是很快，她就受到了大队上有些男人的骚扰。
当然大队上也有媒婆找上她，说哪家哪家好后生还没娶媳妇，她也憧憬，也渴望嫁给一个好男人，可谁知道，媒婆介绍的不是龅牙就是瘸子甚至几个一看就能当她爸的鳏夫。
她不想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嫁给大队上的人，千挑万选，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张家宝。
可对方婚约，林燕儿她知道的，长得很漂亮，但她也不差。
老天对她不薄，她还没行动呢，张家宝居然上了女方家的门去退亲了。
这样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那天晚上她兴奋得没睡着。
隔天张家宝的妈妈就来了知青点，她怀着异样的心思接待了张家宝的母亲，可谁知道张家宝的母亲上门却是来找李金莲的。
李金莲好像真的是城里的大小姐，她是样样比不过对方，只能黯然神伤。
直到李知青说她没心思在大队上结婚，一心为了革命事业而奋斗，张瑶这才放心下来。
可好景不长，张家宝居然还是喜欢眼前这个村姑？
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儿吗？哪里比得上她？张瑶起了心思，很快就开始将林是如放在了眼里。
这不，终于哄得张家宝答应俩人谈朋友了，张家宝还说以后娶她做妻子。
她正高兴呢，就听见知青点的男知青说张家宝朝着村尾走去了。
村尾？村尾不正是林燕儿家吗？
甩下手中的东西就出了门。
林是如不知道对方心里千转百回。
只道可惜，张知青按道理来说也是个读书人，还长得蛮清秀的啊，为什么找这么一个瘦竹竿？
再说了，张家宝的母亲田招娣，那可是难缠的主，可有得折腾呢。
算了，瞧着张知青这样子，怕是没想过这茬。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毕竟，她只是太爱了。
“那真是恭喜恭喜了。”林是如拱手。
“对了，张知青。既然你们俩在处对象，那你肯定能帮得上忙，张家宝欠我钱，你能不能做主让他把钱还给我啊？”林是如漫不经心，看着眼前的俩人。
“家宝，你欠林是如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