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说:“七七姐,你说。”
姚七七说:“五天前,有两位附近的老伯找来,跟我们说,碧云居建阁之地,乃是不祥之所,问我们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建阁。”
清音惊问:“这话怎么说?”
姚七七说:“我和青云也不相信,说这里阳光充足,虽有水汽弥漫谷前,但很少进入阁内,姐妹们住了那么久,也没有异常,何以见不祥?那两位老伯说:你们可知,这片土地位置如此之好,为何近百年来没有人在此动土?祖上传说,这里镇有异物,所以几百年来人们一直遵守,除了牧养,不得在此动土。”
清音笑说:“纯属无稽之谈,既然是传说,姐妹们多属本地之人,为何没有听说?”
姚七七说:“阁主有所不知,碧云居的姐妹们并非竹海附近的人,都是高欢攻占竹海后期从几十里或上百里的地方掳来的,所以并不知碧云居此地的情况,而附近的姑娘,除逃脱的外,首先就被高欢掳掠并杀害,已无幸存。”
清音听得愤然说:“看来,朝庭判高欢千刀万剐,都还是轻了。”
姚七七惊问:“高欢被判剐刑?”
清音说:“是呀,皇上亲自下令,二十天前,就已经执行了。”
姚七七等众姐妹都双手合十,默念:“皇上万岁,大仇得报,死难的姐妹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清音问:“七七姐你刚才说不能在此动土?”
姚七七说:“是呀!那两老伯还说,此地数百年来,没人敢违背祖训。他还劝我们,若想平生安稳,就趁早搬离此处,以免平添祸端。姐妹们听说都很不安,心里存了疙瘩。”
清音感觉到事态严重,她沉吟了一下,说:“七七姐,青云,你们大家都随我来。”
清音起身朝阁外走去,姚七七,柳青云等十几名姐妹随后跟出。
清音来到阁楼前的平台,居前中央而立,放眼看向前方。当时晴空万里,牌楼前的远处是云腾雾绕,有一叠叠的水雾自西向东飞越瀑布,沿河道向东溯流而上。云海的极远处,有朦胧的山峰叠峦。
牌楼的里面,诺大的一个前院,正越来越规划整齐。自清音上京之后,姚七七等姐妹们也没有闲着,一边补充碧云居的物资,一边自己动手,把没有完工的前院花池,东院菜地,西院果园,以及后院的水池,牲口圈都做好了,并加固了围墙,而且,果树种了不少,秋冬的菜种也播了不少,诸如白菜,萝卜类的都发芽长叶子了。
姐妹们心情一片大好,都想着后半生可以无忧无虑的在这里生活了,谁知两老伯一通话,硬是打破了这种平静,想离开吧又舍不得,不离开吧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幸好,阁主回来了,姐妹们有了主心骨,就等着清音拿主意。
清音用心观察了一遍,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她心念一动,即盘腿而坐,取下瑶光琴,微闭双目,轻轻的拨了一个琴弦,她要借助琴音,让意识,去感应地底的世界,一探究竟。
琴弦轻抚,琴音袅袅,如游丝传遍整个碧云居,织房的姐姐,牧羊的姑娘,膳房的女子,洒扫庭院的妹妹,都为琴音所吸引,停住了手中的工作,用心的倾听,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如瑶池的仙乐,带姐妹们看透了世间的百态,忧愁散去,烦恼不再,一心清静,自在挥洒。
碧云居位于梵音瀑布北面崖顶之平台上,瀑布深堕崖底,其雷隆般轰隆的水声为悬崖所阻挡,碧云居虽然靠得很近,却是听不到水声,甚至于水的回音也听不到。离开碧云居,是龙吟般的震耳欲聋,进入碧云居,却是如脱离凡尘避居世外的清静,所以,清音抚琴,更得以心无旁鹭。
清音的内力,贯注指尖,抚动琴弦,缓缓的,把琴音凝成一线,灵识,随着琴音,向座下的地底渗透。碧云居的姐妹们,遥遥的感受到了来自地底的龙吟,以及九天的凤鸣声,她们精神为之一振,迅速的进入工作,只觉身心舒畅。
一幅奇妙的影像,出现在清音的眼前,脑海中,用心的辩识着:在深达地底数丈至数十丈的地方,有一片蜿蜒的地道,向东偏南穿出瀑布的中央,向北偏西伸入碧云山的腹部,正中碧云居内庭地下十数丈之处,有一巨大的石室,石室之内布有石台地阁,深壑水道,以及八卦星宿方位,难道,这里面就是两位老伯所说,镇有异物的地方?
清音的灵识,随着琴音努力的寻找,她感受到瑶光琴音为某种物件所吸引,断断续续,似有似无。那种物件的力量,似乎还在瑶光琴音之上,它也发出了回声,与琴音相伴,在地室中形成回响,惑人心神。
清音心神一震,从神游中醒过来,停了抚琴。姐妹们也回过神来,看向清音。清音说:“这地底之下,是藏有一片世界,但并非有异物,我们的阁楼,建在一片旦古以来遗留的祥瑞之上,感受天地之灵气,久居之浊心得以净化,意识得以增强,我们的灵,神都将得到升华。”
众姐妹听得,都面露喜色,姚七七说:“但为什么那两位老伯要如此说呢?”
柳青云说:“也许,是人家妒嫉我们占了如此的物华宝地,吓唬我们呢?”
清音说:“这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七七,青云,你们可知两位老伯居于何处?”
“知道,竹海城东十里处。”
“好,下午我们去会一会他们。”
“是,阁主。”
清音起身,环顾阁楼东西面,说:“这里,或许几百年前,建有一片很大的宅院,但后来遭受了无妄的天灾,宅院一夜之间被毁灭,附近的人目睹了其场景,所以就有了这些传说。”
姚七七说:“阁主分析得对,但还得让传说之人说话,打消姐妹们的疑虑。”
清音问:“饭可做好?”
柳青云说:“很快就好。”
清音说:“那我们先去看看朝庭御赐的物件吧!安排下一步行动。”
“是!”
于是一行人来到西厢楼,清点物件。
秀儿拉着奚景瑶跑向东院,那里有数亩菜地,有一半的地已经翻开了,并撒上了种子,好多已经长出了嫩芽。奚景瑶走过菜地,看着一片嫩芽正长出青叶,便问:“秀儿,这是些什么?”
秀儿说:“这是萝卜,那是青菜,还有冬寒菜,芥菜,胡葱等,它们都长出来了。”
奚景瑶蹲下来,仔细的看着那些小苗,疑惑的说:“这是萝卜?这么小的苗?怎么不见萝卜呢?”
秀儿笑得说:“小姐姐,这是刚长出来的苗吗!要长萝卜,还需一两个月呢!”
“一两个月?你是说还要过那么久才能吃?”
“是呀!这期间要经常洒水,施肥,拔草,捉虫子,一个月后,可以吃秧苗,两个月后,可以拔萝卜吃。”
“这么久,我以为可以随时拔来吃呢。还要捉虫子?”奚景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姐姐怕虫子?”
“青菜上的虫子长什么样?”
“有很多种,大的,小的,灰色的,绿色的。有一种青色的,眼睛好大,一节一节的,爬起来就像这样。”秀儿两手向前,弯着腰,弓着背示范。
“哎呀秀儿,你别示范了,好肉麻!”奚景瑶叫着说。
秀儿哈哈笑着弯下了腰,打趣说:“姐姐,你没有种过菜吗?”
奚景瑶显得很懵懂,说:“姐姐从小最多的就是呆在家里,要不就和家人或伙伴上街,逛市集,偶尔到农庄,骑过马,赶过羊,却是没种过菜。”
“姐姐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看看书,写写字,要不就是练练武,陪嫂嫂们绣花,和哥哥们打闹。”
“姐姐真幸福!”秀儿天真的说。
幸福吗?奚景瑶心想,我怎么感觉那么孤单呢。甚至,连萝卜怎么长出来的都不知道。
秀儿问:“姐姐会做饭吗?”
“不会。”奚景瑶奇怪的说,“咦,不是有妈妈做好,丫环端上来的吗?”
秀儿吃惊的看着她。
奚景瑶问:“秀儿会做饭吗?”
秀儿说:“我当然会啊!我还会种菜,放羊,打扫庭院,修剪花草,也会看书,写字,绣花,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姐姐们还在教我学东西呢!”
奚景瑶脸都红了,自认为什么都懂,谁知十五岁了,连一个十一岁的小妹妹都不如。
秀儿看她很是拘束,便拉着她跑出了菜地,来到后院中,那里有好多个围栏,都是靠着围墙兴建,而且很大,有两个围栏里分别关着鸡和鸭鹅,而有两个围栏是空的。
秀儿指着空的围栏说:“那两个是关羊的,刚才有姐姐已经把它们放到碧云山中去了,要到傍晚才会回来。”
奚景瑶看向后山,隔着围墙也见其满山的竹林和松栢,还随约可见树冠极顶的石峰。奚景瑶心想,那石峰之下的草地,青草一定很肥美。
秀儿带着奚景瑶来到鸡圈前,鸡圈中有饮水槽,养了数百只鸡,有黄的,灰的,黑的,白的,在追逐吵闹。
秀儿傍着围栏,手作哨子“咯咯”的叫了几声。
两百多只鸡同时打住,竖起耳朵,转过身子,看见秀儿,“咯咯”的欢叫着,前奔后催的,飞快的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