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柜,你是眼瞎了吗?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尚书府的倾莲小姐,倾莲小姐拿自己家的东西,还需要付钱?”
一旁,冬儿一脸难以置信的朝着何掌柜嚷道。
“抱歉了倾莲小姐,幽兰居虽说是尚书府名下的店铺,但现在归属清珺小姐打理,没有清珺小姐的吩咐,幽兰居的所有货都是按标价出售的,即便是二夫人和二老爷过来买东西,也得付钱。”
何掌柜无动于衷,语气生硬的朝着宇文倾莲回道。
宇文倾莲美眸微愣,随即泛起了一股恼怒之色,指着何掌柜连连骂道:“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小姐明明见南院的那些下等婢女都擦的是凝露膏,竟然轮到了本小姐这儿,你就藏着掖着,不肯给了?”
宇文倾莲在醉仙楼那日将京城的小姐千金们全得罪了,此后再没人邀她逛街,她就一直待在府中,原本对凝露膏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冬儿从婢女们的耳中听到了此事,回来告诉了她。
宇文倾莲心想正好借着凝露膏重新与那些千金小姐活络起来,于是兴冲冲的来了幽兰居,以小姐的身份命令何掌柜将所有的凝露膏都拿出来,可谁知这次何掌柜竟然不听自己的话了?
“凝露膏原本就是清珺小姐研制的,自然是小姐愿意给谁,那就是谁的,倾莲小姐若是真的白白要来一盒,不妨去求求清珺小姐,看看小姐的心情如何吧。”
何掌柜朝着宇文倾莲不耐烦道,他原本就对一直在幽兰居白拿的宇文倾莲和叶氏厌烦不已,如今幽兰居总算是回了清珺小姐的手里,他能忍着没喊人将这厚颜无耻的宇文倾莲赶出去就算客气的了。
宇文倾莲气的胸脯起伏,她怎么可能低声下气的去求那个死丫头?
眼看着何掌柜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松动,宇文倾莲只能恨恨的跺了垛脚,带着冬儿转身离开。
到了晚膳的时候,琏姒便收到了何掌柜送来的消息,说是同金沉公子商谈过,但对方不肯接受六四分成,而是坚决四六分成,既金沉公子得六成,琏姒得四成。
而且金沉公子在听完何掌柜按照琏姒的吩咐说的后半截话后,也没有改变主意,反而让他向调香师转达一句话。
“哦,什么话?”琏姒朝那传消息的小厮问道。
“金沉公子说,小姐的凝露膏成分和金花坊的海棠胭脂一模一样,就是制备工艺尚不详明,倘若小姐不肯合作,他大可多派些调香师细细研究,相信不出十日就可弄清。”
琏姒闻言挑了挑眉,心道这位金沉公子果然不是好欺负的主,原本配方在自己这里,肯定是她掌握着分成的主导权,可金沉公子非但没将她的要求当回事,反倒是转过来要挟自己了?
“他想的美,四六分成绝对不可能,还说什么十日就可弄清,他若当真这么轻松的就能弄清楚,还用的着过来找我?分明就是毫无头绪。”琏姒轻哼了一声,眸底清明道。
一旁的梦儿和闻音听了那小厮的传话,原本还觉得小姐似乎不太顺利,如今听琏姒一番话,才明白那金沉公子也是虚张声势。
这么一听,梦儿和闻音都感觉这金沉公子的做事方法甚是熟悉,这不就是小姐素日的做法吗?
那这单单一笔胭脂膏子的交易,同样狡黠多智的这两个人若是都不让步,可就有的斗了。
琏姒自然是不肯让步的,她手中掌握的可是现代的制作工艺,打一百个赌谅那金沉公子也弄不明白,此时暼到那传话的小厮似乎欲言又止,琏姒朝他扬了扬下颚,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小厮接着道:“金沉公子还说了,让掌柜传话不太方便,希望可以同那位调香师当面商谈,相信会有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法。”
老实说,当面谈自然是最好的,琏姒也有信心将分成谈到最有利自己的地步,但眼下她的身份是尚书府的宇文清珺,若是在一个弄不清楚底细的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异常,他日只怕会给换回来的宇文清珺造成麻烦。
思虑片刻,琏姒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房少游,让他以清风公子的名号去谈六四分成。
然而即便是江湖老练的房少游亲自出马,回来的时候也只是谈到了五五分成。
“那个金沉公子真是太难搞了,小爷望他面前连摆盘的那个案几都是赤金打造的,可一谈起生意,愣是零点几的分成往上加,小姐你可不知道,能谈到对半,我这嘴皮都快说干了。”
房少游端着茶壶往自己嘴里狠狠灌了一口,随后拿衣袖一抹嘴,朝着琏姒诉苦道。
琏姒叹了口气,对于这个结果着实有些不服气,挣得钱少了还是其次,她琏姒可是一直占别人便宜的,何时被别人占过便宜?
“你们在聊什么呢?让本少侠也凑个热闹呗。”
琏姒正蹙眉不乐时,一旁传来一个骚包的声音,只见一身深红锦衣的桃花扇趴在窗户外面望着她,笑嘻嘻的说完后,翻身进了屋中。
琏姒还是第一次见桃花扇穿这种深红的锦衣,不似平常桃红色那般的轻浮,反而多了一种深沉的美感,有种决绝美艳的意蕴。
太后寿宴的那些日子,子镜阁的人时常都能看到桃花扇夜间造访,又知道他同琏姒是结拜兄妹,此时也不将他当成外人,梦儿和闻音一人一句话,将事情的来由说与他听。
桃花扇听完后,朝着琏姒一脸感慨的摇了摇头,道:“我说小妹啊,你有事不知道找二哥我吗?二哥出马,这点小事还不是分分钟给你解决了?”
此言一出,屋中的人都面露吃惊,琏姒也一脸犹豫的望着桃花扇,是她一直都小瞧了桃花扇,还是这年头做江洋大盗的都这般神通广大了?
“你……又有法子?不会是把那金沉公子绑架了然后要挟他吧……那样的话还是免了。”
听了琏姒的话,桃花扇噗嗤的笑出声来,合起扇子敲了敲琏姒的额头,朝她笑道:“放心吧,今晚你就安心睡一觉,等明日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桌上放着一张填写好了的契约了。”
桃花扇说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窗户上离开了,琏姒心中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便随他去了。
谁知第二日清晨,琏姒醒来的时候,真的就在自己屋中的红木桌上看到了一张烫金的契约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琏姒要求的六四分成,以及金沉公子的亲笔画押。
桃花扇果真是说到做到,竟然解决了连房少游说不动的金沉公子,望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琏姒有些回不过神来,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样的笔迹,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总之此事就这样借了桃花扇的功劳,有些异常顺利的解决了,待琏姒将配方和制法托人转交给了金沉公子后,很快在金花坊也推出了凝露膏,同样也是畅销不已,琏姒另外又着手添了几样眉黛和花钿,皆是大受好评。
如此一来,子镜阁中日日进的银两越发多了,梦儿和小妆这些大丫鬟自不必说,人人都能带的上赤金的手镯和头饰,连同以前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灶房奴才们,都换上了外面一等奴才才配穿的衣褂。
琏姒也像之前同宇文清珺说的那般,时常将一些市面上上好的药材和补品往西街的竹宅送去。连同宇文筠庭在官场上的应酬,琏姒都一并给他准备了充足的银两。
而西院这边,宇文康因为叶氏做假账一事冷落了她多日,每晚都在新纳的周姨娘院中歇下。
那周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仗着宇文康的宠爱时常给叶氏脸色,叶氏憋屈之余,还要拿出剩余不多的银两为她置办首饰衣裳,加上院中的下人们见风使舵,又羡慕南院下人待遇,做事漫不经心,闹得整个院子里都乌烟瘴气,死气沉沉。
一晃半月有余,宫中嘉皇贵妃下了帖子,说是其家兄骠骑大将军从北方托人往宫中寄了好些骆冰淀的螃蟹,个个体大膘肥,青壳白肚,邀请各位千金小姐入宫尝尝鲜味。
姜妘州因为对螃蟹过敏,因而婉拒了嘉皇贵妃的邀请,琏姒进宫之后,发现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姐中,并没有宇文倾莲和周亚婷的身影。
琏姒眸色幽幽,心知醉仙楼的事情比自己想象中传播的还要远,宫中的妃嫔都知道宇文倾莲想要借柳慧阳陷害自己的事情,这段时间宇文倾莲怕是难以进宫了。
不远处,那些小姐也看到了这边的琏姒,其中不乏好几个曾经同宇文倾莲一起嘲笑过琏姒的,此时都面色堪堪的走了过来,同琏姒打招呼。
琏姒面色柔和,似乎并没有要算旧账的意思,而是带着梦儿同那些小姐一一见过面。
“方才珺儿小姐没来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猜谜呢,不如珺儿小姐也来参加一个吧。”
此时开口的那个小姐还曾经当面嘲讽过琏姒,如今见琏姒已经今非昔比,她又立马转变态度来讨好琏姒。
“好啊,”琏姒点头应下,随即垂下了眼眸,抿唇笑道:“不过光是猜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加点彩头吧。”
说着,只见她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个玛瑙雪玉镯,将腰间的帕子抽出,铺在了一处平整的岩石上,将那镯子放在了手帕上面。
“我们每人轮流当庄家出题,其余的人摆上自己的首饰下注,谁抢先答了出来,这上面所有的首饰就归那人,若是没人能猜的出来,所有的首饰就归庄家,各位觉得这游戏如何?”
琏姒语调清晰的说着,周围一群小姐中,有的饶有兴趣点了点头,更多的则是压根都没听明白琏姒所说的规则,只是两眼放光的望着那个玛瑙雪玉镯,一看竟然是西川的贡品,那还不赶紧趁着这次机会给赢过来!
一时间,好些小姐都首先选择了身上戴的最便宜的耳环簪子放在了手帕上,按照顺序依次开始出题。
一个身穿青柠纱裙的小姐开口道:“晓儿出的这个谜语,是一个字谜,据说当年满腹经纶的张才子要同京城第一艺伎错情相会,被错情的姐姐红娘拦在了门外,说要考考他的才学,猜中了才能同妹妹相见,张才子信心十足,等红娘出了这个谜语,张才子却猜破了脑袋也没能猜出来。”
这个故事一说,都提起了在场小姐们的兴趣,连忙竖起耳朵听这个谜题究竟是什么。
“什么东西,皇帝有,大臣无。元帅有,将军无,师父有,徒弟无,市上有,集上无,小姐绣帷中有,书生书房中无。”
那位小姐语气清晰的报完了谜题后,便一脸得意的等在一旁,望着周围小姐都是一脸困惑的模样低头咕囔着。
她心道幸亏自己是第一个出谜,其余小姐的首饰都不用放在眼中,唯独琏姒那只玛瑙雪玉镯铁定是自己的了。又将琏姒浑身戴的首饰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每件都是上上品,心痒难耐,恨不得都是自己的。
正当那位小姐想入非非时,冷不丁对面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道,“是巾字,可对?”
她愣了片刻,方才看到了出言的正是琏姒,只见琏姒望向愣神的那位小姐,缓缓解释道:“皇帝,元帅,师父,市上,绣帷这几个字中都有巾这个字,而后面的都没有,所以谜底就是巾,请问这位小姐,珺儿说的对还是不对?”
“对……对了,珺儿小姐真是聪明过人。”
那位小姐结结巴巴道,低头掩下了眸中的不甘,可恶,没想到琏姒竟然猜中了,不过所幸自己拿出去下注了不过是一根一百两银子的翠玉簪,等她再将那只玛瑙雪玉镯拿出来时,自己一定要跟着下注,然后赢回来。
她心中下定决心,殊不知在场的其余小姐都是这般心思,于是当琏姒将她们的首饰收干净让身后的梦儿拿着,将那只玛瑙雪玉镯再度放上去的时候,又是好几只手伸过来摆上了各自的首饰。
琏姒抿唇不语,等着下一位小姐出题。
一个穿着石榴红纱裙的小姐自信开口,然而这次琏姒都懒得像上把那般等上半刻钟了,谜题一出,直接报出了谜底。
“是告字呢。”
石榴裙的小姐一愣,咬着唇艰难道:“珺儿小姐又猜对了……莫不知以前看到这个灯谜?”
“没有啊,只是一口咬掉牛尾巴,不就是将口字放在牛字的下面,然后将牛字的下半部分去掉吗?”
琏姒面纱之上的美眸笑意盈盈,一双白皙的素手又将手帕上的那些镯子簪子拣起放在了身后梦儿兜着的衣裙上,然后还是将那只玛瑙雪玉镯搁在了手帕上。
其余小姐皆是一愣,随后脸上泛起了一股不甘的怒意,岂有此理,她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抵不过琏姒一人,今日还非但将她身上的那些好首饰都给赢光了才罢休!
凭着这种赌气的心理,围在那块岩石周围的小姐们平生第一次如同聚在赌场的赌徒一般,热情高涨的出谜猜谜,声调都比素日里大了好几倍,赢得时候尖叫欢呼,输的时候懊恼的都要将腿拍肿了。
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姐中,唯独琏姒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只在报答案的时候开口,其余时候都一脸深意的笑望着周围的这些小姐。
而另一边,司徒静带着竹啸正往嘉皇贵妃的宫中而去,一身杏黄色龙袍的独孤禛礼因为要去明政殿,正好同路,便与司徒静一同前行。
“殿下,请先停一下。”
正走着,身旁传来了司徒静柔弱的声音,独孤禛礼停下了脚步,就见司徒静蹲在了一处草丛旁,抬起手时,手心中扑腾着一只毛绒绒灰雀。
“殿下,这只雀的脚似乎被树枝挂伤了,”司徒静说着,那张寻常的脸上露出心疼的神情,朝着身后的竹啸道,“将那个装着止血药粉的玉瓶给我。”
“是,司徒小姐,”竹啸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司徒静,又按照她的指示将一块上好的苏娟手帕撕成了碎条。
一旁的独孤禛礼望着司徒静用手帕的碎条给那只灰雀包扎,俊美的脸上不由得有些动容。
难怪母后总是夸司徒静心地善良,那块手帕乃是司徒静儿时司徒大人送给她的,这么多年司徒静一直没舍得换,可见其对那块手帕的喜爱。
可是现在仅仅是为了一只受伤的灰雀,她便可以牺牲自己的心爱的手帕,可见司徒静真的是菩萨心肠,悲悯万物。
“好了,让殿下久等了。”司徒静包扎完后,望着那只灰雀终于飞了起来,这才走到独孤禛礼的身旁,面色微红道。
“无妨,我们走吧。”独孤禛礼面色柔和的朝她笑了笑,随即抬脚往前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等那群小姐们缓过神的时候,手上就只剩下最后一件首饰,连同身旁跟的丫鬟头上都空空如也。
反观琏姒的身后,梦儿用衣袍裹着一堆首饰抱在怀里,重的都快直不起身子了,而琏姒面前的那块帕子上,依旧摆着那只玛瑙雪玉镯。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琏姒神情自若的道,面朝着一位烟罗紫裙的小姐笑道:“这位小姐,请出题吧。”
那个小姐攥着手中唯一的一根紫玉簪,因为紧张浑身都在发抖,这可是她及笄时收到的最珍贵的首饰,若不是进宫她都舍不得戴呢。
可眼下她若是临阵退缩肯定会受人耻笑,正满脸通红的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难倒琏姒时,颤抖不停的眼珠子突然瞥到了停在宫檐上的一只灰雀。
她脑中灵光一现,立刻指着那只灰雀大声道:“我想到谜题了,我们就猜那只麻雀什么时候离开宫檐?”
这个问题一出,众位小姐纷纷一愣,这是什么谜题,灰雀离不离开宫檐,她们如何得知,这分明就是一件不能确定的事情啊。
然而不得不说她这个谜题出的甚妙,即便是聪明慧智的琏姒,这种确定不了的事情,她也无从猜起。
众小姐困惑之余,又纷纷反应过来,望着出题的那位小姐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羡慕,怎么她们就没有想到这般妙招呢?
而那位小姐此时更是兴奋的原本涨红的脸色都变成了紫红,让人不由都担心她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晕厥过去。
就在她眼睛锃亮的宛若饿狼般盯着那副手帕上的各色首饰时,只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你出这种题目,确定不是自寻死路吗?”
琏姒一脸无语的说了句后,随即弯腰,再度起身时,手里拿了一块小巧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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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快来猜猜,琏姒会怎么说呢?明天就公布答案了哦,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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