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姒赶到绥宁轩时,却见独孤黔烨已经沐浴完毕,着一身黑缎寝衣,斜倚在榻上。
那衣襟半敞,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在通黄的烛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他的长发也是半干,打湿了前襟,如同一只雨夜中遇到的黑豹一般,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个琉璃镯子,轻轻抚摸,小心翼翼,素日里锐利如锋的眼眸,却在月光下镀了一层柔光。
琏姒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来了,”独孤黔烨注意到她站在门口,将镯子放在枕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琏姒低头进屋,走到床边的一张绣凳上坐下,就看到他枕边的那个琉璃镯子,上面花纹繁杂,镶着昂贵的宝石,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这镯子一看就是女子带的,难不成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子?
“你又在想什么?”
独孤黔烨的声音传来,琏姒这才打住了脑中的小剧场,想起了正事。
“王爷今日回来的有些早了呢,正好妾身有些事情,想同王爷说。”
“说罢。”
“明日便是拜月节,在宴上,妾身会实现之前的承诺,给王爷一个答复,只是抓到细作和幕后黑手后,王爷能否答应妾身一个请求。”
独孤黔烨闻言有些意外,不信的问道:“你找到了?”
琏姒点头,接着道,“明日宴会,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呈现出来,相信王爷届时一定会满意的。”
独孤黔烨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本王姑且信你,只是收你为妾,不就是你的请求吗?怎么还有请求?”
“这只是诱敌之计,妾身保证王爷答应了这个请求后,今生同王爷,便再无其他所求了。”
琏姒一脸浅笑的望着他,两人相峙,独孤黔烨到底是妥协了下来。
“什么请求?”
琏姒听到他的话,从凳子上起身,跪在了地上,以头磕地。
“还请王爷在此事解决后,给妾身一个自由之身,放妾身走吧。”
此言一出,好似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琏姒在地上跪到膝盖都疼了,才听到独孤黔烨似乎轻呵了一声,开口道:“放你走,那你去哪儿?回南诏吗?”
说着,独孤黔烨伸手抬起琏姒的小巴,望着她一字一顿的道:“那里有你的熟人?”
……琏姒气噎,就这么一句话的仇,这家伙到底要计较到何年何月去啊!
她跪在那里,仰着头,一脸不卑不亢的回道:“那是妾身自己的事,与王爷无关。”
独孤黔烨看着她誓不低头的模样,也是一肚子的闷气。
这只小野猫,那时候就该强办了她,省得心思这么野,对她这么好,还整天想着要跑!
“请王爷许可。”琏姒再度说道。
“好,如果你真的能拆穿岐山那群人玩的鬼把戏,本王就放你走。只是”
独孤黔烨说着,伸手捏住琏姒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眼底,低声道,“如果你没有猜对,就一辈子当本王的侍妾,哪儿都别想去!”
“那是自然。”琏姒对自己的推测有十足的把握,当即应下。
独孤黔烨斜了她一眼,露出厌烦的神情,将手一丢,淡淡道:“滚吧。”
“妾身告退。”
琏姒没心没肺的告辞完,起身就往屋外走,却在绕过山水屏风后,听到屋中又传来一句——“回来!”
……
等她端着一碗糖蒸酥酪进屋的时候,真心觉得这个王爷的心思,他娘的就是海底针!
“王爷,您要的酥酪来了。”
琏姒朝里屋唤了一声,将漆盘放到桌上,端下那碗糖蒸酥酪,又将碟筷布置好。
独孤黔烨这才放下手中的兵书,从榻上起身,转过屏风来到了桌旁。
酥酪白如雪花,刚蒸出来的酥酪撒了白糖,浓浓的奶香混着糖味儿,让琏姒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你想吃一口?”独孤黔烨望见琏姒馋猫似的神情,问道。
琏姒抿了抿唇,刚想说不用,就看到一勺白花花的酥酪递到了自己嘴边。
望着独孤黔烨那张说变就变的俊脸,琏姒也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张嘴吃了下去。
独孤黔烨见状,这才满意的笑了,那瓷勺也没换,就舀了一勺放入自己的嘴中,三两下那碗酥酪就见了底。
琏姒望着那个空了的小碗,砸了砸嘴,好吧,一口还真就是一口……
收拾了碗筷,琏姒端着漆盘准备走,就听到站在窗前遥望月色的独孤黔烨问道:“会唱曲儿吗?”
琏姒一愣,从今晚踏入绥宁轩的那一刻起,她就察觉今日的独孤黔烨有一些异常,又是盯着一个镯子看,又是让她唱曲,似乎有些……惆怅?
不过她还是放下漆盘,恭敬回道:“妾身是舞姬,不会唱曲儿。”
“那就舞一曲吧,我叫人将这屏风撤了,给你挪出点地方。”独孤黔烨挥袖道。
琏姒一听,慌忙道:“这大半夜的,还是不要折腾了,妾身虽然不精曲艺,但唱两句总行的。”
独孤黔烨无语了,冷眼斜了她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说,并没有发作,走到了里屋。
琏姒跟着进去,见他躺回榻上接着看书,自己就重新坐在那个绣凳上,清了清嗓子,挑了一个古风歌曲,清唱起来。
没唱两句,独孤黔烨就皱起了眉头,嫌弃的望着她道:“你唱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南诏特有的曲子,王爷是不是没听过,这下可有耳福了。”
琏姒笑眯眯随口胡编道,独孤黔烨将信将疑,只冷哼了一声,低头将手中的书卷又翻了一页。
琏姒唱完一首,见看书那人没有喊停的意思,只好另挑了一首接着唱。
长夜漫漫,琏姒困得都要打哈欠了,独孤黔烨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书,侧身躺下,却在睡前说了句,“唱的不错,等本王睡着了你再走。”
琏姒欲哭无泪。
屋中长烛已经燃了近半,她杵着下巴哼着小曲儿,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唱了什么,头一歪,枕到了独孤黔烨的身边。
最后一滴烛泪滴下,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榻前,朝榻上之人抱拳道:“王爷”
那个原本阖眼而眠的人突然睁开双眸,眸中毫无混沌之色,只听见黑暗中独孤黔烨冷漠的声音响起。
“查的如何?”
“此女当真是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属下无论是在南诏那边,还是联系岐山的暗线,都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关于岐山近日的动向,情报是否属实?”
“确有此事,据说是大统领乔岩松一手策划的,燕南星……似乎并不支持。”
“他们动手的时间呢?”
“就在明晚,拜月宴会上。”
独孤黔烨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下去吧。”
于是那道身影随即隐入了暗夜之中。
独孤黔烨望着榻边女子,月光下,那张容颜透着惊心动魄的美,能令见者无不为之痴迷。
“这场赌局,你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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