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过去，楚淮亦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画面，双手颤抖着抚摸自己的眼睛。
眼泪不自觉落下，随即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声音哽咽：“为什么会这样呢？”
楚淮亦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来到御书房外，路上摔倒了几次，但他都不在乎。
他现在最想知道，何妄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讨厌他。
站在门口，楚淮亦用力揉着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些，但还是很模糊。
没办法，只能凭着感觉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何妄听到声音，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见双眼红润，衣服单薄的楚淮亦。
下意识伸出手，但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停住了。
声音也淡淡的，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你怎么来了。”
楚淮亦感受到他的冷淡，也看到了他伸出来的手，但他没有感受到他手的触碰，眸底闪过一抹失落。
“我...我过来找你。”
何妄微微蹙眉，看着他身上久久不褪的痕迹，移开视线，眸底闪过一抹不耐之色：“你身体还没好，回去休息吧。”
说着让小李子将人送回去。
小李子上前搀扶楚淮亦，发现他的眼睛似乎看不清楚东西，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何妄：“陛下，娘娘的眼睛好像看不清了。”
楚淮亦听后有些紧张，开口想要否认，但刚张嘴就被何妄打断了：“看不清楚，找太医瞧瞧。”
小李子也感受到何妄对他的冷淡，只能在心底叹了口气，将人扶回去。
楚淮亦似乎有些失望何妄的反应，眸底既有失落又有委屈。
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待自己呢？
楚淮亦整个人受不住压力直接晕了过去。
小李子见状赶紧将人接住，将人放到房间的床上，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楚淮亦，眸底满是心疼之色。
沉默许久终究是摇摇头，离开房间。
何妄这边心情烦躁的紧，看不进去任何奏折文章，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花丛，握紧了拳头。
小李子回来，默默站在他身边。
何妄准过头看向他：“秦义那边如何了？”
小李子嘴角微动：“陛下放心，奴才已经派人过去了，相信不久就能将他缉拿归案。”
何妄点点头，再次沉默了下来。
房间安静无声，小李子也不敢大声喘气。
早在楚淮亦被人带走后，秦义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于是偷偷带着钱和忠心的暗卫们跑了。
何妄知道后也是让小李子去追，无论如何都要将人抓回来。
之后的几日，何妄一直在御书房住，楚淮亦一天到晚都没能见到他一面。
久而久之，楚淮亦眸中阴翳之色越来越深，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整日坐在房中，什么也不做，就是盯着门口的方向，双手轻柔抚摸小腹，看上去疯了一样。
楚淮亦始终无法忘记自己的那个孩子，他和何妄的孩子，若是没有这件事，他们会过的很幸福。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因为秦义，他的孩子没了，幸福没了，现如今，连何妄也厌弃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副残破不堪的躯壳。
时间一天天过去，楚淮亦目光逐渐变得呆滞，想到那天何妄对他的态度，心中还是忍不住抽疼。
终于是在秦义被抓回来的这天，楚淮亦的眸中微微有了些许的波动，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秦义被侍卫按在地上，此时的他脸上没了嚣张得意，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白皙的脸上也带着许多伤口，伤口还在流着血。
颤抖着身子，根本不敢说话，将头埋得很低。
尽管知道如今的何妄不是之前的那个何妄，但他还是下意识对何妄产生恐惧。
何妄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冷声道：“朕警告过你，你竟还如此大胆，真是不知死活。”
秦义颤抖的更加厉害。
何妄微微侧眸看了眼身边的小李子微微挑眉：“这人就交给你处理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小李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连连点头称是：“是，陛下，奴才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目光带着得意的笑，紧紧盯着秦义，此刻他的眸子仿佛一条剧毒无比的毒蛇一般，阴冷弥漫着杀意。
秦义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看向何妄，本以为自己顶多被处死，没想到竟然被交给了小李子。
他想到自己那天讽刺他不能人道，他强忍怒意摆出笑脸的样子，如今自己若是落得他的手里，恐怕不会好受。
疯狂摇头，抓着何妄的脚踝，大声喊道：“陛下，陛下臣认罪，求您赐臣一死！”
何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抬脚将人踢出去，睨了一眼身边的小李子，薄唇微动：“将人拖下去吧。”
小李子点点头，带人将他拖了下去，秦义还在嘶吼着，但没有人理会他的声音。
楚淮亦听闻秦义被小李子带走处置，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自己心中更加的压抑了。
微微蹙眉，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感袭来。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躺在了床上，手臂悬在床边，手中茶碗掉落，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下。
模糊的视线竟然奇异般变得清晰起来，眼前浮现的是他的一生。
嘴角带着笑意，墨色血迹从嘴角流出，感受着五脏剧烈的灼烧感。
眼前的画面快速闪过。
他看到了那个与他一起受罚的云书。
看到了那个为他哭着跪在父王面前苦苦哀求的母妃。
看到了那个被父王拎在城墙外用来威胁他的弟弟。
还看到了他早就死了多年却依旧让他不能原谅的父王，以及小时候约定好长大后就娶她为妻的邻家妹妹。
“云书哥哥...淮亦....来找你了....”
“母妃...孩儿不孝...竟要走到您的前头了....”
“阿宥....母妃就要....拜托你来照顾了....
“阿濡....今生是亦哥哥食言了....”
最后眼前浮现出的人是何妄，何妄担忧着急的脸。
距离那么近，能够清晰看到他眸中的担忧和急切。
可他却感觉自己与何妄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
好似，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他，右手艰难抬起想要触摸眼前的何妄，是真实的还是自己中毒引发的幻觉。
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楚淮亦瞳孔骤然收缩放大，手臂也瞬间失去了力道摔落在床上。
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低语：“何妄...我爱你...但我...也恨你...更....怨你....可...”
即便如此，我依然爱你....
楚淮亦的呼吸逐渐变弱，渐渐消失，后面的话，何妄再也不可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