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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水淼淼似乎看见掉落身旁的剑在跳动。

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水淼淼没空闲思考,只见剑变回水盈隐,一本书从空间里跃出,直冲天际后水盈隐又变回剑。

冲上天的是《神魔界大观》。

无数本《神魔界大观》。

无论身处神魔界何地,无论是被放置在空间还是拿在手中观摩,书《神魔界大观》皆在同一时刻,此时此刻,齐刷刷的腾空而起涌向天幕。

世人惊叹不已,纷纷抬头朝天上望去。

空中无数本书被风吹拂开,墨字一点点融化成雨。

天地被浸在一片墨香之中,令人陶醉。

降下的金色雷电上的赤色锁链被墨雨打湿,出现斑驳……

蓝季轩是聪明的无异。

他也是理智的。

所以他不做无用功。

当一件事成功率为零时,苦苦挣扎就会显得很愚蠢。

可当他决意做一件没有胜率且很愚蠢的事时…他知道雷劫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他阅读过很多,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幸一睹真颜。

所以在他眼中自己毫无胜算。

可却还有许多人在为自己坚持。

那就继续赌一把。

他一生赌过两把,一把赌自己死,一把赌自己生。

他修为远不够。

阅历多纸上谈兵。

死前的天真一念虽撬动了天之道,凡躯却绝不可能承载住的。

他需寻载体,立心命。

他言誓以镇天,他将抛姓,弃名,摒私心,‘只言真言,罔一切不实’以此道护神魔界万众!

被墨雨侵蚀的赤色锁链从雷电上掉落,发出一声长鸣。

所有人的心跳像是被剥夺走了一拍。

没有人看见,那赤红如烙铁的锁链穿透了蓝季轩的心脏,随后分裂为五条,像毒蛇缠住了他的四肢与颈项。

一瞬亦永恒。

蓝季轩睁大眼睛,时间从眼中一晃流逝百年,你的抉择是?

炽烈的火光从书页缝隙中迸发,燃烧的书页在空中翻飞,火舌渐渐凝成流光,缠绕并点燃那洁白无瑕的劫云。

当最后的白云被火光吞噬。

天陡然暗下。

原来已至暮色。

无云的昏暗天空中一本鎏金封皮的书从中垂落,烫银的古字忽明忽暗。

蓝季轩跪坐在地,痴痴的仰着头,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那本恍若还在烫手的书。

他的抉择是?

他记不清了,他一定选择了最合理最让天满意的。

他是聪明且理智的。

却为何手颤抖不已,是兴奋的?

可心为何又在怵悸悲悚,空荡荡的,忽想时间就此停留,谁也不要再前进了。

蓝季轩失魂落魄的低头看向手中书,封面五个流光溢彩大字——《神魔界本纪》是古老的文字,常人不得识,圣儒宗有授。

下意识的翻开一页,瞬间眼花。

蓝季轩一口血吐出,《神魔界本纪》从手中滑落。

“四弟!”蓝伯宇违抗蓝寒之命,奔向蓝季轩。

“大哥。”蓝季轩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下,落于两人之间。

“四弟?”蓝伯宇停顿一秒,继续迈步,又是一道闪电,落于他脚尖前。

空气似有凝固之像。

地上被风吹动的书页,吸引着蓝季轩的视线,他突然暴喝出声,声带几乎被血丝勒断,“不要过来!”

他抬手抹去嘴边鲜血,力之大道近乎痉挛的抓住地上的《神魔界本纪》,书页在他手中怎也揉不皱。

第一滴泪是毫无征兆地坠落的。

蓝季轩想起自己的誓。

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像是决堤的潮水。

蓝季轩紧闭上双眼,另一手攥成拳,发疯的捶打着地。

“四弟?”蓝伯宇不忍试探的喊道,又是一道雷径直朝向他的面门。蓝伯宇忙不迭的退后躲开,摔坐在地。

蓝季轩看过去,旋即擦尽眼泪,死死抓着《神魔界本纪》转向蓝家方向,面朝蓝寒一头重重磕下,张口想喊什么,天似有黑云在翻滚。

蓝季轩苦笑一声,摸索着解下腰间一块刻有蓝家族徽的玉,丢了出去,玉未落地已成粉齑,随风而散。

“我蓝季轩不孝,以立誓立道,舍家舍名摒私心。”说到此处蓝季轩已泣不成声,“天已为我斩断三千亲缘,从此只身孤影无牵无挂,一心为道……”

这是最好的结局,他无损无伤且成功突破到蜕凡期。

只是失去了亲人,但他们还活着,只是自己不再是蓝家人,他不能再喊父亲,再喊兄长,不能再自称蓝家蓝季轩。

思及此,蓝季轩心中慌乱瞬涨,视线着急寻找。

正平仙尊一如往昔笑得慈祥,只是,蓝季轩心念一动,便有雷电落于正平仙尊身侧,他忙敛神,正平仙尊无波无澜朝他坦然一笑。

他们亦不再是师徒。

腰间宗牌,早已四分五裂。

隽器师第一时间要将铸魂宗宗门令收回。

正平仙尊快他一步。

“你!”隽器师眉峰上扬,勉强将到嘴边的质问咽回喉咙深处。

正平仙尊神色淡然,收起其他令牌独留铸魂宗宗门在手中细目瞧着。

喟叹一声,正平仙尊掩住眼底万千心思,往令牌中灌输着灵力,抛给了隽器师。

隽器师欲言又止,深瞧了眼正平仙尊,抱拳拱手,转身向着水淼淼奔去。

隽器师闯进围挡与水淼淼视线交汇。

水淼淼松开手,向后倒去。

隽器师随即祭出令牌,完美接替。

刀在地上忿忿的蹦跶着。

“天黑了啊~”仰躺在地的水淼淼茫然的问着,“结束了?”

隽器师意外道:“你没听到?”

安静了片刻,水淼淼眨着眼睛,艰难抬起手在自己耳旁绕了绕。

隽器师眉峰几乎要绞做一团,他垂眸掩住眼底烦躁,传音道,‘你这怎还耳聋了?’

水淼淼摆着手,“一时的,不必在意,外面呢?”

她紧张的吞咽着,声音些微发颤,“我只看到天黑了,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的。’隽器师迟疑一拍,‘人都还活着。’

真是个好消息,水淼淼却笑不出,“太好了是吗?”

隽器师抿唇,喉结几度上下滚动,仿佛有千斤重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敛眸深思,郑重传音道,‘于我来说这便是最好的。’

“嗯。”水淼淼点头,不再追问。

她用发颤的手去摸索掉在一旁的剑,几次打滑才握上剑柄,借剑插入土地支撑的力量缓缓起身。

‘你起来做什么?’隽器师担忧道:‘外面局面也算稳定了,你可以继续躺着,没人看的进来不用在乎形象。’

水淼淼腋下夹住剑柄,把剑当拐杖使,腾出双手从古仙宗腰牌中取出药水,习以为常的倒与两手敷于双耳,淡淡道,“还是亮个像的好,会让人担心的。你这边要是镇不住了记得第一时间喊我。”

隽器师恹恹道:“不需要,管好你自己。”

水淼淼放下双手,紧握剑柄,深吸一口气装出蓄势待发的模样。

隽器师不情愿的撤去围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