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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季五十一岁那年,秦楚双方的与咸阳城外数十里处划线僵持,爆发全方面战争。
阵前交锋时,张良、陈平、韩信、龙且、英布、彭越等一众谋士武将忽然跳反,狠狠坑了项羽一把,逼得楚军不得不败退奔逃。
项羽一路逃到垓下,其爱妾虞姬的自杀彻底消亡了这位楚霸王的心气,在独自一人搏杀了数百人后,无力的撑着长剑单膝跪地大口喘气。
临了终末,恍惚间望见刘季策马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淡淡俯视他。
项羽忽然生出剧烈的不甘,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刘季,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能让他身边的人临阵背叛,一定是刘季在暗中筹谋了什么,可他刘季是接替嬴政的秦王,这些对秦恨之入骨的六国遗族——怎么可能会选择他?!
刘季笑了起来。
他说,“项大王忘了,我也是楚人啊。”
项羽猛地瞪大了眼睛,忽然癫狂的嗬嗬大笑了起来。
“楚人!楚人!!哈哈哈,原来那传闻竟然是真的,是你刘季狼子野心,潜伏在秦王政身边三十载,只为了今日!!”
他似乎得意又满足,因而也并不叹惋于自己的失败了。
“秦王小儿,他恐怕是想不到吧,亡秦必楚,此言兜兜转转,终是应允!!”
他扶着长剑站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刘季,在那股癫狂和痴妄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至死身不倒,目不闭,煞气缠身,鬼神亦退避三舍。
刘季走上前,不畏不避的凝视着他生息黯淡的双眼,忽然抽剑砍下了他的头颅,又以剑尖穿刺他的胸膛,反复确定此人死无可死,才挥挥手着人将其拖走。
临了还不很放心的交代,“尸身烧成灰烬,残骸撒进河海里去。”
张良等人瞧他一番动作,一时颇觉好笑。
“陛下莫非还怕他还魂不成?未曾想您如此信鬼神之说。”
刘季淡淡应了一声,也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
“是啊,我怕他死的不甘愿,化身厉鬼来寻仇。”
张良和陈平莫名的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虽说他们读书人大多都是奉行‘敬鬼神而远之’的原则,但是当皇帝的大多都对这些事颇敏感信奉,也是常态。
项羽总归死了,这天下也如愿收拢到了刘季的手里,自此他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之君了。
张良抿唇,思及国仇家恨,也不免生出一抹痛快。
当初刘季以楚人的身份联系他们时,很是引起了一番震惊,原来这大秦早已成了空壳,竟是两个楚国人在斗法!
既如此,刘季岂不正是那个他们一直在等待的另一个可投靠的主公么?
他有如此心计算计秦皇嬴政这么多年,想来至少脑子这一块儿是项羽拍马赶不及的。
背叛项羽这种决定但凡是个人做起来都没有丝毫心理压力的,更不必说刘季此人还有一副八窍玲珑心。
于是他们很轻易的就和刘季勾勾缠缠,暗中卖了不少项羽的情报,也推着项羽做了许多刘季想要他做的事情。
越是如此,他们便越是发觉出刘季的的恐怖。
此人心计之深,便是连张良等人都时时心惊看不透他。
但他们也同时安慰自己,一个合格的主公,便该是如此才对。
项羽一步步展露锋芒,吸引了无数六国之才来投,又一步步被引着和他们离心离德,不知不觉间清算了无数六国旧贵族。
六国余党叫苦不迭,可眼下除了项羽,又有什么选择呢?
张良和项羽彻底决裂,是源自于项羽忽然莫名其妙的动手清算了他一直护着的韩王成,扬了张良复国希望,并且傲慢的警告了他。
当时张良表面上不发,心中已然恨的滴血,转头便卖了个破绽给刘季,让项羽狠狠吃了一亏。
至于项羽为何忽然动手——谁知道呢?
这厮从来喜怒不定,像个疯子,恐怕就是兴之所至也未可知。
张良疲倦之余,没有深究。
再后来,是范增被逼走,张良和陈平顺势走到了他身边,取代了范增的位置。
至此,除了项羽时时带在身边不离身的虞姬之外,他几乎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身边除了二五仔再没有什么忠诚的臣子了。
得知项羽居然是个情种的时候,刘季凝顿了一下。
“就他……”
他哽了一下,转而又无言以对,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烦躁的扯了下衣袖。
“罢了,那女人就暂且别动了。”
虞姬的自杀,仍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刘季算计了项羽许多事,却唯独没有用女人逼他。
尽管他知道这一招或许很好用。
至死,项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又是如何被刘季一步步的布下天罗巨网,从始至终都如牵线木偶一般,生死皆不由己。
他死的壮烈又心满意足,哪怕临死,刘季也没有告诉他只言片语,只是全了他那仅剩的‘亡秦必楚’的痴妄。
项羽死后,六国残存势力如同水溶消散,再无踪迹。
哪怕是归顺刘季的,譬如张良陈平等人,故国旧乡也已无归处,莫说复国,便是人都找不见一个。
天下清凌凌只余下一个大秦。
刘季没有为难被撺掇着一无所知造反的民众,宽抚的放归了许多俘虏,收拢了不少民心。
一时间天下海清河晏,竟当真有了些即将太平的模样。
又两月,昏迷不醒的公子扶苏在天下名医的合力抢救之下,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秦国旧臣欣喜若狂,蒙恬蒙毅等人更是径直冲进了咸阳大殿,涕泗横流。
张良等人却坐不住了,旬日去面见了刘季。
“扶苏清醒,对你不是什么好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改换国号?总不能还一直叫大秦。”
刘季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诧异的抬起眼皮看他。
“改换国号?谁告诉你我打算改换国号了?”
张良面色僵直,一时间脑子险些停摆。
他张了张嘴,匪夷所思,“秦皇室一直以嬴姓赵氏传代,你一个刘姓外人,这样不明不白的当着秦皇,岂不知其中不妥?”
刘季淡淡的挥手。
“扶苏公子刚醒,不好大动干戈,这事儿容后再议吧。”